算了,暂时别想太多。
饶是两人斗嘴甚至意见不合吵架,她也从没弃他而去,甚至在他昏厥的时候,这个高高在上,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小事不需她操心,大事毋须她挂心的水四当家竟亲自替他煮粥。
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是吗?明日你同暖墨说去。”水绮罗的语气听不出是开心还是生气,目光始终停在火堆上。
更正,她只负责看火。
“哈!”向晚忍禁不住。
“笑?难道你就会炊饭了?”哼!不是她不会,是烧饭煮菜这种事轮不到她亲自来做!
“是不会。”相较于她,向晚的口气便显得轻松愉快。
见状,水绮罗心中升起一阵疑惑。
这男人是不是忘了他们曾经大吵一架的事?
三两下吃光粥,他将碗递回给她。“再一碗。”
“还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添第二碗饭,虽然是粥。
“能吃即是福。”
“从你的食量来看,我会以为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怪觑了他一眼,水绮罗喃喃念着,又舀了一碗粥给他。
向晚接过粥,没有反驳。
连续吃了三碗粥,他的气色终于红润了些。
“麒麟出现了吗?”他冷不防的问起。
“你真的认为会有麒麟?”气还没消,她的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呛辣刺人。
唉,她似乎没打算轻易原谅他呀!
向晚终于冷静下来,思考整件事情的经过。
从她出发前去替他买药,他便清楚她总是照顾着他,虽然嘴上不说,也从没向他讨过人情,她一直是很照顾忍让他的。
床给他睡,或许睡前发几句牢骚;带他吃最好的,或许总念着盘缠快用尽;半夜起来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有酒绝不吝啬分给他……她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试问,有谁能看出他当时脸色很差,还去替他张罗?
是他把话说的太难听,对这个高傲的女人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如今他们或许可以什么都不说,回到原本相处的模式,但是他知道,只要不说清楚,没有一方退让,同样的事情定会再度上演。
他不希望再在他眼里看见同样的伤心。
“给我。”
“什么?”他没头没脑的索讨,她怎么会知道他的是要什么。
“那个。”向晚指着她腰间的小壶。
“你不是说不喝吗?我还准备下山后拿去喂猪咧!”超强力的酸味挖苦迸出她的嘴巴,奚落他的意思明白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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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把猪喂得白白胖胖是想快点吃到好吃的猪肉?”向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吃猪肉总比倒掉好。”水绮罗皮笑肉不笑地接话。
“既然都花钱了,我想就别浪费了。”
“怎么?向来打着不看大夫不吃药的招牌,您向大师是受了什么刺激?”更酸的话逸出红唇。
向晚霎时气短。
看来要这个女人原谅他,绝对不是同她瞎扯淡几句便讷讷个得逞的,若是没有好好道歉的话,她绝对会在这件事情上酸他好一段时间。
但是……道歉要怎么说呢?
向晚回想起自己活到这把年纪,未曾向任何人道歉过,因此在面对真正需要道歉的关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漂亮的墨瞳直勾勾地盯着他,水绮罗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向晚下意识想回避她的视线,却又无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吧,该做的时候也还是得靠一股冲劲。
“对不起。”
水绮罗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大大的怔住。
她还以为他是故意找他吵架,从没想过他会先低头。
趁着她忘了反应之际,向晚又道:“我不该说你多管闲事。”虽然他仍是这样认为。
“你……”她吐出一个字,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给我吧。”他第二次伸手向她讨装着药汤的小壶。
这次水绮罗不发一语,取了一个小壶交到他手中。
她仍是不解他为何突然想通愿意喝药,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放心吧,在我拿到绣图前,是不会轻易的收手不管你闲事的。”水绮罗转过身继续看顾着火堆。
望着她的背影,向晚轻轻的笑了。
她的话,没由来的令他一阵心安,仿佛也给了他另一种承诺。
或许,暂时再与她同行一段日子也不错。
第7章(1)
那道边绿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白光来得毫无预警。
言归于好的两人,被吵醒的小兄妹皆被那道白光吸引,全目不转晴的看着眼前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奔流的瀑布仿佛静止了,四周万籁寂静,无声得好似连时间也停止在这一刻。
是麒麟。
活生生,却又极不真实的灵兽麒麟在泉畔啜饮着泉水。
朦胧的光彩,摄人却不刺目,柔和得令人沉醉。
四个人都看呆了。
“快拿笔墨跟纸来!”率先回过神的向晚沉声一喝。
心中满是激荡澎湃的感触,他必须立刻画下来。
“喔,笔墨跟纸,墨,墨……”猛地被唤回神知,水绮罗还有些迷惘只得照着向晚的话做。
但是一慌之下,反而忘了朱暖墨带来的水壶在哪儿,情急之下只得拿出腰间的小壶,到了一些药汤出来磨墨。
“快点!”向晚急匆匆催促,深怕麒麟下一瞬会消失。
“来了,来了!”生平第一次替人磨墨还被催,水绮罗可没有半点怨言,绝丽的面容甚至带着兴奋的神情。
老天!她就要一睹向晚作画的丰采了。
这比看到麒麟还要令她雀跃,以后一定做梦也会笑。
朱暖墨早已帮向晚摆好纸,待水绮罗一将砚台放下,向晚接过朱寒釉手中的狼毫笔,扬手一挥,笔尖方落,流畅柔软的笔触瞬间在纸上散开。
“哦——”在场的另外三人陷入另一次的失神。
麒麟的神秘梦幻且美好的姿态深印在他的脑海,挥动在他的笔尖,流露在他的画纸上。
点、勾、拉、滑。
行云流水般的笔触,他一笔落下便再也没有提起,好似连气也没换,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犹豫,整幅画一气呵成,完美的呈现出来。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儿才好,一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兽,一边是同样少见的大师亲笔作画。
“终于……”她终于亲眼见识到向晚的过人之处,“这没有间断的线条,这浓淡适当的墨迹……”
“嘘……”向晚在做最后的落款,轻声打断水绮罗情不自禁的赞叹,“别惊扰了麒麟。”
“嗯、嗯。”她连连点头,见他一完成,她如获至宝般霸着画不放,任何人都能轻易的看出她想占为己有。
“这墨有点怪。”当他发现的时候,笔已经落在纸上。素来以一笔到底,令人看不到断线及错误补强而盛名天下的向晚,作画的习惯当然不会因为墨汁有问题而停下手,除非真的有令他难以接受的情况发生。
“呃……有吗?”她不敢说出自己是拿药汁来磨墨。
“有个讨厌的味道。”向晚斜睨了她一眼。
“是你闻错了。”水绮罗面不改色的扯谎。
“有个药味。”他挑起眉。
“错觉。”她咬紧嘴不承认。
“大哥哥,姑娘,你们快看。”朱暖墨陡地发出轻呼。
水绮罗和向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只见麒麟的身影慢慢步向水中央,然后仰起头,长着如火焰般漂亮的毛发的四蹄一蹬,竟奔向天际,未几便消失于天边的云彩中。
“走了。”向晚的语气很平静。
“嗯……”朱暖墨还没从麒麟带来的冲击中回眸。
“消失了……”朱寒釉无限可惜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