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抛到脑后,当天晚上,他们俩一同前往约好的饭店。
在地下停车场,章世国的幕僚早已等在那儿,看见章为晔带着吕书侬出现,他有些意外,“这位是……”
章为晔将手揽在她腰间,保护意味浓厚。“我的女朋友。”
唉,光是听到这几个字便好开心的她可真是容易满足啊。吕书侬吐吐舌头,一边在心底自嘲,一边伸手与幕僚相握,“我是吕书侬,宇文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喔、喔,原来你在宇文律师那儿工作啊。”听到上司好友的名字,幕僚这才松了口气。“等一下我们先在饭店的后门集合,再一起从前门进入。至于吕小姐……”
“你先到餐厅里等我。”章为晖直接替她作决定。他不想让那些媒体记者骚扰她。
“可是……”
“就这样吧,吕小姐,毕竟这是章家的事……”
意思是她这个外人少插嘴吗?“好吧。”
不是不明白章为晔的心思,她立即妥协,在道别之际,她紧紧握了下他的手。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有我——她以眼神这么说着。
章为晖心领神会,对她一笑。
接下来,吕书侬在预约好的包厢里等待着。
可是等着、等着,她的心跳却越发不稳,觉得很不安。也许她是因为即将要与章为晔的双亲见面而紧张,可是狂跳不已的眼皮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想太多了吧。”只是应付媒体记者,哪能出什么意外?她如此安慰自己,镇定心神。
在看到章为晖偕同父母走进包厢后,她才松了口气。看吧,果然是她杞人忧天。
章太太是个上了年纪却颇具姿色的妇人,吕书侬觉得她看来很有气质,实在让人很难相信她会如此虐待一个孩子。
此时章世国似乎松了口气,坐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向幕僚,“刚刚那样的表现OK吗?”
幕僚回道:“应该没问题,尤其夫人替公子整理在襟那一幕,效果很好。”
哇,这是什么对话啊?吕书侬看了章为晖一眼,他则回应她有些无奈的眼神。
他们相互自我介绍,然而章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瞧吕书侬一眼。早有预料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吕书侬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章世国显得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终于摆脱了那些缠人的记者,点菜吧,难得聚在一起,大家放松点……”
“我没胃口。”章太太很直接地丢下一句冷语。
章世国无奈,只好对儿子道:“对了,为晖,你还是搬回家住吧,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章为晖当作没有听到,把菜单递给吕书侬。“你想吃什么?”
“和不对的人吃饭,饭都变难吃了。”
所有人皆一愣,看向吐出这句话的章太太,其中以章世国最为震惊,“你在说什么?”
“我受够了!”忿忿地放下手中的水杯,章太太站起身,“为什么我一定得忍受这一切?他好不容易滚出我家,以为终于可以平静些,你又找他回来……”
章为晖不动声色,只问向吕书侬,“这个如何?应该不含蛋。”毫不理会这场发生在眼前的骚动。
吕书侬本来服了他的气定神闲,却在察觉他深沉的眸子后了然。她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而他则回以一瞅。
“你小声一点……”章世国制止她,一边向幕僚道:“你出去看一下还有没有记者。”
幕僚领命而去,见状,章太太更是无法忍受。
“选票、选票、选票!你眼中只有选票!结婚这么多年,除了我爸爸的势力外,你正眼看过我没有?不,就算没正眼瞧过我也行,但你带那女人的种回来是什么意思?嘲笑我不孕?!”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受够了这一切!再也不要忍受了——”
她忽然拿起桌上用来切牛排的刀子,众人吓了跳。
“你干什么?!”章世国喊着。
只见刀子在极大的力道下刺入章为晖的手臂,之后涌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为晔!”吕书侬惊叫。
章世国呆了,章太太也被自己做出的事吓得倒在地上。
“够了吧?”章为晔声音很冷,把沾着血迹的刀子自她手中夺下。
所有人偕愣住,唯有吕书侬率先上前以餐巾布包住他渗血的手臂,“你得立刻去医院。”
“不行!”喊出这句话的人是章世国,他握着拳头,身躯微微发着抖,“外头还有记者……这件事不能闹大!”
有没有搞错?!“你没看见你儿子受伤了吗?”吕书侬不敢置信,这是怎样的父亲?
“不行就是不行……为晖,拜托你。”
淡淡瞅着父亲低着头的模样,章为晔心中百感交集。小时候以为很高大、很不可一世的父亲,在此刻看来,也不过是泅泳于名利间,丧失了亲情的可悲老人罢了。
他吐了口气,“这样,我再也不欠你们了。”然后,他向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章太太颌首道:“请保重。”
“为晔……”
“走吧,我们从后面离开。”之后他向回到包厢的幕僚示意,以餐巾布包覆伤处,再套上外套掩饰。
由于手受伤不能开车,于是他们搭出租车离去。
坐在车上,吕书侬很心急,“你真的不去医院?”虽然刀子并不算太利,伤口不大,可是因为刺入过深,也许伤到了主要的血管或是神经……天,她已不敢想象!
“不是那么严重的伤。”
章为晔语气很淡,可是吕书侬知道,比起手上的伤,他的心伤得更重。
望看这样的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只能叹道:“你孝顺过头了。”那样的父母,其实他早该舍弃。
吕书侬打了通电话,之后向司机说出一个地址。
见章为晔不解地看向她,她吁一口气道:“就算不去医院,也得找个地方治疗伤口吧?”
第九章(2)
吕书侬有几个大学死党,其中一个是医生。
汪予睫原本在某间私立医院工作,后来因恋人的关系而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这次恰逢她回台,她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不料麻烦这种事似乎总是随时降临。
“还好,情况不算太严重。”汪予睫有一张很古典的脸,淡淡的眉和纤细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儿伤口后,她拿出急救箱,“怎么不去医院?”
吕书侬叹了口气,其中的因素太复杂,一时半刻她实在难以解释。“下次再和你们说。”
“嗯。”汪予睫应了一声,熟练地替章为晖处理伤口。
她瞥了他一眼,想到他就是前一阵子让书侬那样伤心难过的人,上药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
可是章为晔像是不痛不痒,汪予睫见了,忽然道:“书侬,帮我到厨房煮个咖啡。用我放在上面第二个柜子里的咖啡粉,不要速溶的。”
“喔,好。”吕书侬依言而去。
这明显将人支开的动作使章为晔不禁瞥了眼这个和他同样淡漠的女人。只见她细长的丹凤眼瞅着他,固定纱布的手增加了些力道。
“别再让她伤心。”汪予睫这句话警告意味很浓厚。
章为晖有些意外,可是他仍不动声色。“我知道。”
于是汪予睫放开了他。
“予睫,我找不到你说的咖啡粉在哪……”吕书侬走回来道。
“那就不用了。伤口在结痂前不能碰水,纱布和药品我会给你,一天换一次,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给我,我暂时会留在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