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恩杰吗?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周夫人疑惑的瞧着,完全没注意杨音庭刷白的脸。
在男妒女羡的目光中,一对翩然而至的出尘壁人状似亲蔫的走向主座,迎向周老夫人探索的鹰眼。
“奶奶,孙儿来向您拜寿,视奶奶寿比南山高,福如东海深。”说完,周恩杰以唇在周老夫人颊上轻点,以示尊敬。
“嗯,好。这位小姐看起来很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周老夫人的一双老眼如阳光一般灼烈。
维丝娜盈然一笑。“也许吧!老夫人见多识广,可能人老眼未花,专记前朝事。”她的口锋丝毫不收敛
“维丝娜,今天是奶奶的寿诞,说些吉祥话吧!”周恩杰以眼神阻止她说些惊人之语。
“人境得随俗,视老夫人寿与角鹤齐。”鸡皮鹤发的老乌龟。维丝娜在心里默念着。
“小女孩,你不怎么喜欢老人家我是不是?”周老夫人人老心不盲.见多了世面,岂会听不出她隐含的讽语。
周恩杰拉拉维丝娜的手腕,劝她少拗心,不要坏了老人家的兴致,可惜她高傲的个性从不听人劝,一意孤行。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凭什么要人家再欢你。”维丝邮不自觉的把心底多年的怨言托出。
周老夫人一闪而过的精光,若有所悟地问:“是你吧!小丫头。任性的脾气一如当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何来当年呢?”维丝娜惊觉失言,面不改色的扯谎。
“你还在恨当年我逼你离开,造成你母亲意外身亡一事吧!这件事我一直颇为内疚,”周老大人语气中诸多遗憾。
“内疚?!有钱人也懂内疚二字吗?你该大放烟火庆祝才是。”只要一提及和母亲有关之事,维丝娜就会失去平日冷静的自制力;
罗芬雅当年偕女离开周家后,仍与周夫人有联系。一日,周老大人老毛病发作,需要一些特殊药草才能根洽,而当时周大人知道罗芬雅身边有所需的药材,所以拜托她拿至周家。
当罗芬雅抱病前往送药的回程中,因一时晕眩眼花,被急驶的大货车当场撞毙,死状甚惨,连她到殡仪馆认尸时,都因错愕及不信拒认尸首。
但母女违心的天性,经过几次强忍悲痛的昏迷后,她终于接受了这个恶耗,也彻底地击碎她的自信——让母亲永远快乐中福的自信。所以她堕落,以萎靡浮烂的生活来惩罚自己的失信。
“孩子,跟我来;老人家该说些实话了。”周老夫人枯瘪的手拉着维丝娜珠润的手,走向一旁的和室周恩杰安静地陪同。
“你想说什么?”看到她,昔日的伤痛浮上维丝娜的心口。
周老夫人宽慰地露出牙齿。“直率的个性没变,很好。只可惜当年我被恐惧蒙了心眼,不懂得体谅。”
“恐惧?!你?”维丝娜不相信地斜睨她。
“是的,恐惧。我害怕有一天,恩杰会因为爱你而离开这个家,因为你对上流社会的虚伪面孔十分不屑。”
“奶奶,我不……”周恩杰想说不会,但周老夫人举手阻止了他。
“你会的,慧儿无法在功利社会生存,勉强要她和名媛贵妇交际,只会让她不快乐,而她的不快乐会让你蒙生退意。”
“你的作法很残忍。”维丝娜无法认同她的行为。
“的确残忍,对一个正值十七岁豆寇年华的少女而言。但是我只是个自私的老人而已。”为这件事,周老夫人自责了十年。
“想要我离开只要一句话即可,为何要诬陷我?”罪恶的烙印深深牵引着维丝娜,她无法摆脱。
“那是巧合,我知道音庭十分迷恋恩杰,所以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她,拉拢两家在商界的关系。”
“你牺牲我们的爱情?”周恩杰难以置信地看着周
老夫人,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丑陋。
“这是其一。”周老夫人眼眶微湿。“其二是你父亲
当年爱上了芬雅,若不把她们逼走,我将失去儿子有孙子。”
“你说谎,我母亲深爱着父亲,不可能接受别的男人,成为破坏好友婚姻的第二者。”对维丝娜而言,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
“性子还是那么急,听我说完。”周老夫人陷入回忆中,缓缓地道出当年事。
周仲言,也就是周恩杰的父亲,在农学时代就认识罗芬雅,并深深地为她着迷,两人平淡地交往一阵子,然后出现了第三者——周恩杰的母亲林如月。
林如月是罗芬难的室友,在周仲人频繁邀约罗芬雅之际,意外地爱上他。在一次同学会醉酒时,林如月自愿送两人回去,却在错误中被周仲方误认为是罗芬雅而发生关系。
隔日两人衣衫不整的丑态被罗芬雅当场撞见,她只是淡淡的笑着退出这场三角关系。不久后,林如月怀孕了,休学嫁人周家。
原本故事到此告一结束,谁知十一年后林如月在夜市发现摆着小摊子维生的罗芬雅带着她聪明伶俐的六岁女儿,故而善意的安排她进人周家当保姆。
从未对罗芬雅忘情的周仲言,得知她住进周家之后,一反中日夜不归营的奢靡生活,变成中规中矩的好好先生,林如月误以为丈夫收心改性大为欣慰,殊不知他是为旧情人而改。
周仲言相当不满两人形问陌路的交情,多次私卜向周芬雅求爱被拒后,他甚至兴起离婚之意以娶得心中所爱,逼得周老大人小得不出此下策。
“这件事连月儿都不知情,你母亲过世的消息传来,我大为震惊的想把你找回来,可是仲言得此消息后却一病不起。你母亲的死带走了我唯一的儿子,我悔悟想弥补,却再也找不到你。”周老夫人说到此,老泪已纵横。
维丝娜将一截红纱丝帕递到周老夫人眼前。“知道吗?你好可恶,教我怎么恨得起你。”她没想到故事的背后,还带着酸涩的记忆。
“慧儿,我爱你。”周恩杰感动地抱紧维丝娜,他知道此刻的她已放下仇恨。
“少说肉麻话,你不怕羞我还怕没脸见人呢!”虽然如此,但她多年的怨怼,不是一时半到能释怀。
“呵呵呵!全天下只有制得了这个傻小子,当年找错得太离谱了。”周老夫人欣慰地想,如今总算有改正的机会。
“奶奶,您不反对我和慧儿交往?”周恩杰希望能得到老人家的应允及祝福。
“反对有用吗?你的个性和仲言一样,都是死心眼的孩子,错误一生一次已经过重了。”
“奶奶,谢谢您。我和慧儿一定会好好地孝顺您。”周恩杰耳旁已传出幻想中的结婚进行曲。
“孝顺长辈是你的事,不用拖我下水。”工作可是维丝娜目前的最爱,不可能为谁而放弃。
“我们的奶奶,当然由我们孝顺。”他特别强调“我们”。
她挑挑眼,不屑地嘟嘟嘴,“你的奶奶是你的责任。我只是来自瑞士的维丝娜。”她故意提醒他,她目前身份是联合国的干员。
“恩杰,这丫头从小就很难搞定,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你要好自为之。”周老夫人在一旁鼓励道。
“我会搞定她的,奶奶。”周恩杰发下蒙语,誓在必得。
“是吗?好难哦!我可怜你。”维丝娜毫不留情地泼了他一桶冷水。
和室内,是一场和解的大团圆。
和室外,一名妇人含着哀怨酸楚的泪眼及咬破泌血的唇。她身旁的少女则是有着一对含怨带怒的恨意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