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拿给十二弟,请他把信交给兆逢恩,命他将信传到北境,尽快交到四哥手里。”以兆逢恩百夫长的职务,以及他与四哥走得亲近的模样来看,这个差事交给他办,应当是不会出错。
“奴才天亮就去十二爷那儿,主子就别挂心了。”
“还有,把前些日子准备好要给四哥的大袍也一并送上。”素景心里总是那么不安,吩咐完后,坐在玉阶上吹着冷风。
宫女将大袍罩在她的身上,甚至抱来暖炉搁在她的身边,就是为了驱赶外头的寒气。
明月尚未落下,天幕暗得不见任何光彩,唯有那微弱的光线,成为绝无仅有的指引。
素景的心情依旧惴惴不安,一迳沉溺在方才的恶梦中,甚至忽略掉宫檐上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随即,风中夹着细微的震荡声响,一枝黑箭凌空划破,眨眼间,不知从何而来第二枝银箭射箭穿黑箭,落下时正巧穿透飞鸟,鸟儿在素景的脚边换气,吓得她脸色发白,心跳猛烈。
她抬头,四周一片静谧,不见有任何人闯入的踪迹。可那两枝箭,一枝确实要致她于死,若不是随后又飞来另一枝银箭击偏它的方向,只怕箭矢定会直入她的心窝,绝对不是这只多义性儿丧命。
素景十指交握,拼了命的隐下心口的激荡,更不敢如来侍卫。四哥说过,她所有的浍皆要谨慎再谨慎,不可草率行事。
鸟儿在阶上隐隐颤抖,亟欲拍翅飞去,素景见此状于心不忍,便将鸟儿揣入怀中,企图救它一命。
直到艳白色的身影再次回到玉宫内,伏在宫檐上的身影才大胆地起身,看着静谧无人的玉宫。
符华堂的手里握着弯弓,秀美的容貌带着一抹戒备的神态,盯着方才刺客离去的方向,却没有向前追去。
卫央说得没错,这朝廷真有人欲置天女于死地,恐怕也是那些心怀不轨的皇子们,见承恩离宫才敢大胆行刺。
若不是自己伏在天女身边已有多日,恐怕那枝黑箭早已没入她的体内,绝对不是那只路过的无辜飞鸟。
“啧,算她命大。”只差一点,她就要命在旦夕丧玉宫内了。符华堂哼了口气,眼中没有半点倦意,这样连日夜守对他而言,压根不怎么费力。
比起远在北境征战的文、武双判,符华堂很庆幸自己留守在宫内。尽管局势变迁巨大,宫内勾心斗角的情势日益严重,可总归还是在太平之地内。
符华堂跃下地,悄然无声地走到方才飞鸟落下的位置,将玉阶上的血痕一抹而去企图掩盖今夜发生的事。
月华,依旧高悬末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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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让素景的脸色其惨无比,甚至唇色都褪到失去以往的艳红。
今晨,她做了个恶梦,随后又遇刺客突击,然而这些对素景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任何事都没有那封从北境传来战事告捷的信让人来得惊恐。
因得六神相助,天朝拿下许久不见的胜仗,可承恩也因此受了伤,差点命丧黄泉。这消息素景一听闻,惧怕得只能浑身颤抖。
尽管她已经告诉自己多次,沙场上兵戎相对,任何惨事都可能发生,四哥若能在六神的相护下全身而退,这绝对是老天的庇佑,可素景的心愿并未实现,承恩不但受伤,甚至危在旦夕。
北增终年天寒地冻,除了广大的瀚海,就是贫瘠的土地。素景可以想见,在那儿求生不易,就算医官的医术高明,但在如此严苛的条件下,伤重要好更是困难重重。
有多少人在沙场上死里逃生,却挨不住伤重而病死于战火中,尽管素景从小娇生惯养,可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懂。
尤其四哥的处境,更令素景伤心。所有的皇子都在宫中安逸度日,就他一人要亲赴烽火处,深陷绝境。
收到消息,再对照今晨的梦境,素景慌得六神无主,遂轻装出宫,带着贴身的宫女,到城外大佛寺替承恩上香祝祷,冀望天朝神灵能够庇佑皇兄,历劫归来。
“这车走得太慢,请人赶快些吧。”
“是。”
马车在绿林中疾驶,不见暗处隐蔽的身影,只见几道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男子暗中动了些手脚,车头驶到土坑时,车轮随即既然如此入大坑中翻了车,震得马儿惊慌不已,仰头嘶鸣,拖着翻倒的马车在林道中狂奔,惊险万分。
车内两个女人吓得惊声尖叫,但驶车的马夫早已伤重昏劂,无暇顾及她们。
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素景是秘密出宫,并没带侍卫护身,只怕这劫要过是难上加难,无路可逃。
几个隐在暗处的人影见装,嘴角扬起笑,极为恶毒。就在他们方要离开时,一枝白翎争箭疾射而出,没入狂奔的马脚中,终于止住马匹狂暴的行径。
见事机败露,正要闪身离去时,身后却多了双黑眸紧紧盯着他们。
“想去哪儿?”青钢刀扛在肩头上,胜罡问得平板无波。
顷刻间,艳红的血溅飞上枯黄的叶面,成了怵目惊心的红。
卫央弯下身,掀起车帘,见两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早已无法言语。
他一手将素景拉起,横抱在手里。“今日若天女命丧宫外,仅是一椿意外。”
“卫……卫央……”素景有些茫然,见他身后出现其余六神,才明白自己又再度受他相救。
“四爷离宫前,托六神照看您。”
素景见马背上的符华堂手里握着弓,马腿上多枝白翎银箭,才明白今晨那枝救命箭,原来是出自于符华堂手中。
“原来我的行踪早落入六神眼里。”
“若不是如此,恐怕一国之柱早已命丧黄泉。”卫央将她抱上自己的坐骑后,再翻上马背。
“这是你救我第二回。”
“微臣来迟了。”卫央嘴角一掀,扬起笑。
素景有些累,靠在他的心口上。“父皇知道我出宫了?”
“圣上不知。”
“所以,你不是来押我回宫的?”
“您想多了。”卫央手一扬,殷孤波将随侍的宫女拉上马。“往大佛寺去,对吗?”
“你若不嫌麻烦,陪我走一趟吧。”
卫泱策马而行,嘹亮的马蹄声响在幽静的林里,好似方才的惊险从未发生过。
“其实,四哥一向不怎么信佛,也从不拜佛。”
素景跪在庄严的大佛前,见香火袅袅上升,萦绕着宁静清幽的佛寺。
“卫泱,你信吗?”
“不信,臣只相信自己。”
“就像四哥也只信自己,对吧?”素景觉得有些可笑,她的身旁都是毫无佛理虔心的人,可是那些人,却将她变成心中的信仰。
父皇是,四哥是,就连十二弟也是,如今他……也是。
“只要我心里有畏惧,就会上这儿来。和佛祖说说心里边儿的话,请他庇佑我最在乎的人。”她拜佛,从来是为了自己。“卫泱,你说佛祖听得见我的祈祷吗?”
“臣不知。”
“你真是不会说些我想听的话。”她手一伸,卫泱随即将她横抱在怀中。
素景双手圈往他的脖上,任他将自己抱出大殿外,无人烟的佛寺,绿荫环绕、四面环山而抱,清幽恬静得如是人间仙境。
风起,将她的发吹得高扬,与他的发紧紧纠缠在一起。
“对某些人而言,我是个累赘。”
“你多心了。”
“卫泱,你真信天朝的气脉是由我独撑?这天底下,真有如此荒谬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