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有什么话要我替妳去跟妳的孩子说吗?”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
“如果有机会,我好想抱抱她,跟她说我好爱她。当初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是不得已,我很对不起她,现在她已经有新父母疼她、爱她,那就够了,让她忘了我这个失职的母亲,好好的过她的人生吧。”
说完,她从一个铁盒子里全,出一张全家福。“牧师,请您帮帮忙,跟您的神明说,我的女儿就是照片里这个女孩,她叫若鸿,请袍保佑这个苦命的孩子,拜托您了,牧师。”
说完,那位洪女士就过世了。
牧师叹了口气,从往事中回到现实,看着被秉勋搂着、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若鸿。
牧师眼里闪着慈爱的光泽。“我们教会替她办了后事。”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若鸿抽噎的说。
“她留了一个铁盒子,里面都是一些照片。我在想,也许她的女儿有一天会来找她,所以将洪女士的遗物收了起来,妳……应该就是当年照片里的小姑娘吧?”
“是,我是!”若鸿猛点头。
“啊,这一定是慈悲的主的旨意。妳等我一下,我去拿。”牧师起身,蹒跚的住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个陈旧的铁盒,把它交给了若鸿。
若鸿接过铁盒,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对牧师磕头。“牧师,谢谢您,谢谢您没让我苦命的母亲孤伶伶地死在街头。”
牧师一把拉起她。“这是主的恩泽,妳快别这样了。”
秉勋见她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连忙跟牧师道谢及道别,说了以后再来拜访之类的话,便将若鸿扶了出去。
他载着她在街上闲逛,听见她边哭边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丢下我就离开,为什么这么狠心从来不来看我,我甚至曾经偷偷恨着她,但是她当年都那样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讲?”
秉勋递上面纸。“妳那么小,她跟妳讲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她这样死去,我的心好痛好痛……”她边说边槌着自己的胸口。
秉勋把车停在路边,握住她的手,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抚着她的秀发,像对婴儿说话那般轻柔地说──
“但是,往好的方面来说,她的苦难也已经结束了。她走的时候,知道妳过得很好,所以走得很安心,这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吗?过些日子,等妳心情平复些,我们再去拜访牧师,去她的坟前上香,让她看看长大后的妳,这样好不好?”
她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的淡淡烟味,渐渐平静了下来。
最后,她拾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替我做这些事?”
他回望着她。“因为妳心里装了太多不如意和痛苦的往事,如果我不想办法清空它们,妳怎么有地方可以摆得下我?”
看着她那哭泣的模样,他俯身轻轻吻着她的唇;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充满爱怜和抚慰。
当他最后放开她时,她腼腆地对他一笑。
他用大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对她笑着。“哭累了吧?现在,我们去吃点东西?”
他牵着她的手到士林夜市去吃东西,聊聊彼此的近况,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左右,尽管心里有些一不想走,但若鸿还是对他说道:“我明天还要上班,该走了。”
“好啊,我送妳回去。”
“啥?你要送我回去?”
“对呀,有何不可?”他对她眨眼,调皮的笑道。
“这么远,不用了吧,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了。”她婉拒。
“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让妳一个人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去。上来吧,了不起明早我请个假就成了,上车吧。”
拗不过他,她只好上了他的车。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远去的夜景,手里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铁盒,看着他的侧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笑说:“这已经是妳第三次问我为什么了。”
“我已经问三次了?”
“是啊,我曾经想过,如果妳一直问为什么,我该怎么答。”
“那现在呢?你知道该怎么答了吗?”
“嗯。”他点头,接着转头看着她。“我现在郑重宣布,我要正式追求妳。”
“这……太突然了吧。”
“怎么会?难道我的电波不够强,妳一直没接收到我喜欢妳的讯息吗?”
她努力回想,只记得他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神。“难道真是我太迟钝了?”
“没错,妳真的是这样,太迟钝了。”他评论道。
好吧,就算她迟钝好了,可是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她开心而愉悦,觉得心里某处正在飞翔。
送她回到卧龙镇,吃了一碗她亲自为他煮的消夜,他们一起坐在她家的院子里看星星。
他转头看着她看星星的侧面。“妳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妈应该在天上过得很好吧。”
他一手将她圈住,让她靠着自己的肩。“一定是这样的。”他保证。
“要不要抽根烟?”她忽然问。
“好啊,如果妳不介意的话。”他宠溺的看着她。
她替他点起烟,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两手托着下巴,有些贪婪地看着吞云吐雾的他。
“有时候想想,人的缘分真是奇妙。你就那么刚好和我老爸抽同一个牌子的香烟,连抽烟的习惯和拿烟的手势都这样相像。有时候我忍不住自问,这是老爸让你来到我面前的吗?可是,我又好怕,怕的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因为那种似曾相识,让我忍不住要记得你和你身上的味道。认真想想,我真是病得不轻。”她说。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病的话,那我希望妳永远不要好,这样我们才可以天长地久啊,妳说是不是?”他说,宠溺的看着她。
“天长地久?我们……可能吗?”她不太确定的看着他。
他握紧她的手。“一定可以的。”
“但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那妳呢,得乖乖留在这里读书,每天晚上向我报告读书进度。等妳考上高考,如果妳想留在卧龙镇,我就请调到中部办公室。”他说。
“如果我一直考不上怎么办?”她问。
“我就一直在妳身边当拉拉队替妳加油啊。”他说。
“你为什么一直在意我是不是能考上高考?难道我没考上高考会让你没有面子吗?”
“在妳眼里,我有那么肤浅吗?”
“没有。”
“我始终都认为如果妳是一颗钻石,就没道理让它一直躺在地底下。如果心里有障碍,就该努力超越它,那是一种很快乐的事,值得去试试。”
“好,我一定尽力试试。”
“就等妳这一句话。”
“但是……”
“啊?还有?”
“要是我一直没考上怎么办?”
“那我就想办法把妳娶回家,严加督促啊。”
他的嘴太甜,说得她心花怒放。
“我又没说要嫁你。”
“那有什么关系,我想娶妳就够了。”
“你太狂妄了吧。”
“什么狂妄?妳呢,不但替我作饭,还帮我洗衣,连院子都替我整理了,甚至我生病了妳都不离不弃,我当然得对妳负起责任来。”他又开始油嘴滑舌起来。
“讲得什么跟什么嘛!”她娇嗔的睐他一眼。
随即,两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又一阵哈哈大笑。
屋里,躺在床上的莫妈妈听着院子里的噪音,一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