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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泪是热的,但和她的体温一比反而没感觉。

  原来她哭了。

  眨着泪水的羽睫扇了扇,蒙胧的眼里终于映出一张眉宇间有着担忧的俊颜。

  “你哭了。”樊皇雅又说了一遍。

  她的笑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绪,她的泪却更能引发他的愁。

  何时起她对他的影响之大远超过他的想像?

  “你……”乾哑的嗓子让她难以发出声音。

  樊皇雅立刻递上热茶。

  这景象很眼熟,却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没错,她一晕就是两天。

  一醒过来,满室的药味令她有些难受,喝过热茶才冲淡些许唇舌间残留的药汤味道。

  “哭什么?”他似乎坚持要得到答案。

  无论她哭的原因为何,他都要知道,然后将之除去。

  皱了皱鼻子,她没有说。

  “告诉我。”偏偏他比她想像中还要固执。

  黑白分明的大眼闪避他的目光,磨蹭了好半晌,在确定自己无法躲过他的逼问,水蔻丹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以为你是我弟弟。”

  “以为?”他准确的抓住句子的重点,“这里不是艳府水家。”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难过。

  樊皇雅觑着她,好半晌后,他才起身去准备新煎的药汤。

  水蔻丹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想面对他的逼问,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回答。

  怪了,能让她毫无隐瞒的人不是只有大姊吗?

  视线落在那道昂藏的背影,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摸摸他。

  “怎么了?”樊皇雅准备好药汤,刚回头,就见她朝自己伸出手。

  “我……”她的语气像在撒娇,“我想碰碰你。”

  碰他?

  他在外间煎药,她躺在里间的床上,里间与外间不是段短距离,她怎么构得到他?难不成真的是烧坏脑子了?

  想是这么想,樊皇雅端着药汤走回她身旁时,空着的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柔荑。

  一股热流由他的掌心传递过来。

  “我睡了很久?”她喃喃问,完全着迷于他的手掌温度。

  “是昏睡。”他纠正她的用词。

  水蔻丹耸耸肩,由他去。

  又觑了她一眼,他徐徐开口:“两天。”不多不少,整整两天。

  这两天他一找到时间便往家里跑,更要朱康时时刻刻注意她有无清醒,只要她一醒过来,便立刻捎口信给他。

  但无论是他回来看她,或是望穿秋水地等待口信,都让他失望了。

  “两天呀……”嗯,她不是个嗜睡的人,这下可以很久都不用睡觉了。

  “喝药了。”樊皇雅伸手将她扶起。

  这次水蔻丹反常地没有要他喂,伸手就要接过药汤。

  他退了一步,“我喂你。”

  她挑起柳眉.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拒绝。

  “我会再晕第二次吗?”她小心翼翼的求证。

  他认真的看着她,“如果你希望。”

  她回以更认真的眼神,“你怎么没事?”

  “我会有什么事?”

  “风寒是会传染的,你、你……”小脸涨红,她微微闪避着他的目光,才能把话说完,“你吻了我,怎么一点事情也没有?”

  最后一句他得很仔细的听才听得见。

  “我很少生病。”他坐下来,开始吹凉药汤。

  “喔……”水蔻丹观察着他的举动,吹凉,不够,再吹,无法确定烫不烫口还抿唇沾了一点。

  不过睡了两天,他居然学会了喂她的正确方式!

  往常说一不二,开口便能呼风唤雨的樊大当家,如今像个孩子般,夫子怎么说他便按部就班的照做,快了不成,慢了又不一定对,看得她眼里笑意深浓。

  刚抬首,便瞄到她玩味十足的眼神,樊皇雅俊脸一窘,催促道:“快喝。”

  “是。”她乖乖张口享受他的服务。

  她不怕苦,因为反应有点慢……好吧,是很慢,等到她反应过来进入口中的东西的味道时,早就已经没味道了,可并不表示她就爱吃药。

  没病,她当然不爱那些补身体的药品;有病,她皱着眉一天一帖就是极限,再多?先拿把刀抹她的颈子吧。

  但……他看起来是这么的认真又谨慎。

  她的视线似乎再也离不开他,有种只要他亲自喂她,再多药汤她都喝得下去的错觉。

  他们的婚姻并不寻常。

  但也可以说是很寻常,一北一南,水运布料,资金获利,一桩典型的以利益关系为前提的商业联姻,只不过她是代嫁。

  一开始当然很不习惯,完全不能适应,每晚睡觉时身边多了个人,吃饭时跟一屋子的人吃却很安静,除了朱总管以外,每个人看到她都会回避,诸如此类的事对她来说确实很不自在。

  以往在自己家里,他们吃饭也是所有家人就坐才开动,虽然在饭桌上不得大声喧华.但是愉快的谈笑声不断.,除了动物不会说话外,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乐于同她打招呼,睡觉时更是她自己独霸一张床。

  所以樊府对她而言,真的很不习惯。

  不过时日久了,她也渐渐的习惯了。

  多一个人陪她睡觉,晚上不会冷,况且他的怀抱又是那么舒服;至于他的家人,以后可以找机会试试看,说说话啊,打招呼都行。

  或许他们不到熟悉彼此的程度,至少他们已经努力接受对方的存在。

  眨了眨眼,她轻轻笑了。

  樊皇雅没发现,仍然忙着喂她吃药的大业。

  见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她有种被小心呵护的感觉。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

  平常的她很习惯一个人发呆不要人吵,可生病难过的时候,没有人陪便会感到寂寞,难怪她会哭。

  “想家?”沉默了片刻,樊皇雅突问道。

  乖乖咽下最后一口药汤,她当作没听见。

  “你想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水蔻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睁着一双水亮的眼无辜地看着他,好像不懂他说什么。

  “想回去?”他又问。

  拿起帕子擦擦嘴角,她没有看他。

  “你想回去。”他又做了结论。

  娇小的人儿侧身面向内躺下,拉高被子,一声不吭。

  墨黑的瞳眸注视着她露出被外的后脑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说:“我可以带你回去。”

  被子里的身躯蠕动了一下,两道品灿的光芒探出,同时那张粉嫩小脸展露出期待。

  “不过不是现在。”他立刻又推翻了她的希望。

  被子重新被拉高,盖住那双清澈的眼眸。

  “至少也要等蚕吐丝了之后。”毕竟他手上掌握的可是几千几百人的生计,怎么能说走就走。

  “蚕吐丝?”水蔻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开来。

  “嗯,日子差不多了,等到蚕吐完丝后得抽茧取丝,那个时候我就带你去长安京。”毕竟她也该归宁,才合乎礼俗。

  “那蚕什么时候吐丝?”

  “每一只的时间不一定,大致上来说约莫再过七日。”

  “我要去看!”蚕吐丝耶!

  身在豪门世家,她对衣裳布料有一定的要求,但对于布料的来源却从未探究过,如今她既嫁了以纺织为业的夫家,自然得要多多了解罗!

  樊皇雅拧起眉,想也不想的拒绝,“那儿不是玩的地方。”

  她不疾不徐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坐着,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不是去玩的。”

  “不妥。”

  “那怎么样才会妥?”她也很干脆的问。

  “你去就不妥。”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在外抛头露面,尤其还是在那种男人很多的地方。

  “那么你陪我去。”她话说得很轻松,透着淡淡的撒娇意味.

  莫测高深的眼睐着她,“不行。”最后他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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