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可是自古以来的定律,没人能例外的。”老者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定律在我身上不适用。”见老人家话题尽绕著婚姻大事打转,裴玦干脆挑明了说。
“怎么?难道你至今还没遇上一个让你动心的姑娘?”老者挂著抹不信的表情瞅他。
不知怎么的,商商的身影竟倏然划过心头,宛如一阵风在心湖掀起波澜。
“我对女人这种麻烦从来就不感兴趣。”他别开头,绷著嗓子道。
“小伙子,感情这事儿啊,可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能撇得一干二净。”老者喝光自己杯里的茶,很自动的转而倒起他的酒喝。“缘分这东西,玄就玄在你越想逃避,就偏偏越是牵扯不清,由不得你作主啊!”嗯。好酒!
“老人家——”
“我姓月,你叫我月老就好了。”月下老人和气的笑著。
月老?怎会有人姓月?
裴玦觉得怀疑,但还是礼貌的唤了声:“月老,您说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专心做生意,其余的我没有兴趣。”
月老瞪著身旁顽固的小伙子,枉费他浪费了大半天的口舌,这小子却还是执迷不悟——不,应该说是冥顽不灵。
月老第一次被世间的凡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怪了,这小伙子看起来也不笨啊,怎么他说了老半天,这小子就是听不懂?!
泄气想著,月老忍不住又倒了杯酒。
“老人家,这酒后劲很强,您可千万别喝太多。”见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裴玦好意赶紧出声提醒。
“你瞧,这美酒不就跟世间爱情一样,喝著喝著顺了口,不知不觉就爱上了,只有当事者自己浑然不觉哪!”月老停下手,意有所指的暗示道。
眉头蹙得老紧,裴玦老觉得这老人家话中有话,似乎在提点,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放下酒杯,老者缓然起身。
“老人家,您住哪?天色这么暗,要不要替您借个灯笼?”裴玦跟著站起身,不放心的问。
“不必了,灯笼是给眼睛糊涂的人用的,我眼睛不糊涂,用不著,不过,这世间有的人眼睛不糊涂,心倒是糊涂了,明明就摆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月老叹息著摇摇头。
裴玦哑然无言,不知道老者是不是对他指桑骂槐,更不明白对方说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裴公子,后会有期了!”
留下一句话,月老便转身而去。
咦,这老者怎么会知道他姓裴?
震慑半晌,等他一回神,老人家已经飘然不知去向,触目所及阒黑得连一盏灯烛都没有。
简直教人难以置信,一个岁数看来应该已经超过六十的老人,动作竟能如此俐落,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他究竟是什么人?
***
不知怎么的,他的眉头直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最近老是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他信步上楼,收住脚,打消回房的念头,转而往商商的房间而去。
才刚走近商商的房间,突然间一个尖锐的尖叫声划破静寂的黑夜,他毫不犹豫跨开大步,火速冲到商商房门外,脚用力一踢破门而入。
“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房,只见房里搁著一只大澡盆,方才尖叫的人,正脸色发白的缩在澡盆里发抖。
房里地上溅满了水,看来应该是她原本洗罢打算起身,却突然被吓得跌回澡盆里,让水溅湿了大半个房间。
第7章(2)
“有——有老鼠——”她结结巴巴的挤出话来,纤手指著澡盆边。
经她这么一说,裴玦果然发现有只肥得有如碗口般大的老鼠,正贼头贼脑的在澡盆边钻来窜去,大概是外头天气太冷,偷偷爬进来取暖的。
看来,这老鼠艳福不浅,不但懂得挑美人的房间,还挑对了时候。
知道只是一只老鼠惊吓了她,而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他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
“快把老鼠弄走——”她的声音抖得简直不成样,连自己此刻被困在澡盆里、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也顾不得了。
瞧她一张脸吓得惨白,衬著露出水面的雪白香肩,整个人宛如一团面团缩在澡盆一角,让裴玦竟差点笑出来。
他也纳闷自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还笑得出来,但看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殷商商,被一只老鼠吓得魂不附体,他就忍不住想笑。
没想到,这天底下也有教她害怕的东西!
“嗯?”他不动如山,朝她挑挑眉。
商商愣了下,随即意会过来,识时务的立刻改口,完全把个人尊严抛到一边。
“请你——帮忙把老鼠拿开,求求你!”
原本还故意想再多捉弄她一下,但听闻她这声楚楚可怜的哀求,以及微弱烛光下她颤抖的身子、隐约闪动惊惶泪光的眼眸——
像是被触动什么似的,裴玦遽然收回视线,迅速一伸手,火速钳住满地跑窜的老鼠,一施力,老鼠就这么软趴趴的动也不动了。
看到他满不在乎的把老鼠一把扔到窗外,商商不敢置信的问。“你杀了它?”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缓缓转身面对她。
“否则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他冷冷瞪著她。
“你——你可以把它拿到屋外去放生啊,何必要赶尽杀绝,这样太可怜了。”
“原来你喜欢跟老鼠共浴,下次记得提醒我,我会很愿意帮你这个忙,把老鼠扔进你的洗澡水里。”他冷冷丢下一句话,铁青著张脸转身就走人。
“喂,你在生哪门子气啊?老——老鼠是可怕了点,但终究是一条生命,没必要杀生嘛——喂——”
完全不想听她那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鬼扯淡论调,气冲冲的甩上房门,裴玦跨著大步回到房间,气煞的一屁股坐在桌前,轻轻揉著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被她气到血气往上冲而直犯疼的头。
真是岂有此理,好心没好报,他好心帮忙却被她形容成是杀生的刽子手!
以后他若是再鸡婆多事出手帮她,他裴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裴玦一行人已经整装好准备出发。
未来几天走的全是偏僻山路,没有一城半镇可供打尖、补充食粮,裴玦做了万全的准备,满满几大袋的干粮,还有储水跟必要的药品,东西多得都快把木车压垮了。
谁知道呵欠连天的杨钊竞还要求要带上好几只烤鸡、烤鸭,跟十来样丰盛的菜色,就怕往后几天会饿著他尊贵的胃。
为了一路上的安宁,裴玦硬是隐忍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勉为其难再往木车上多加十来袋的菜。
商商坐在一旁看众人忙和著,不是故意不想帮忙,而是不敢让双脚著地。
前一天硬是徒步走了近两个时辰,当时不特别觉得疼,谁知经过一夜休息,一早起来才发现双脚痛得几乎寸步难行。
想到昨晚那场意外惹起的不快,又看到裴玦堪比外头天色还要难看的脸色,商商还是选择闭嘴,自己咬牙撑住。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才走了一小段路,商商双脚就痛得几乎快走不动了,但她却倔强的硬是咬牙死撑,不肯向任何人求援。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裴玦的冷眼跟同情。
隆冬的刺骨寒风阵阵、山路崎岖不平,每走一步,商商的脚底就泛开一阵阵如烈火般灼烧的痛楚,让她走起路来举步维艰,艰难的步伐越来越慢,远远落在队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