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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以为只有妳是特别的?佟府里不少埋着过去的人。」他意有所指,随即转了话题,「不过我倒有兴趣听听妳的来历。」

  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形容她的过去,是……是恨吗?

  「我是朱雀城的风紫衣。」她想,现在红月皇朝最出名的,除了祁府的人之外,就属她这个「死」得冤枉的丫鬟了。

  「妳是那个……因祁天昊作证而入狱问斩的丫鬟?」回过身,他语气不自在的问道。看了他一会,她点头,「是。」

  说到这件事,金准之突然有兴趣了,「那人我也认识,就是那个胆小怕事的朱雀城城主,他啊,可真像祁老太爷养的那只乌龟,人家官大他就藏头缩尾,一句话也不敢吭声,还帮着送紫衣入狱。」

  他啊,近年被某人利用尽了,趁机说些坏话无妨吧,还能讨风紫衣开心,说不准就能早点娶小喜儿进门……呃,他好像又找错时机了,面具下那双闪着凌厉的黑瞳似乎直直瞪着他。

  「准之,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如此健谈的人,晚点我再跟你促膝长谈可好?」佟忌仇说的话很平常,话里却透着寒气。

  闻言,金准之嘴角抽措两下,赶忙拖别人下水,「紫衣,妳也是这么认为吧!他害得妳无家可归、流落在外,差点连头都没了,妳肯定很恨他,恨不得一刀捅进他心窝泄恨是吧。」

  又转过身看着窗外,佟忌仇看似悠闲,背影却显得僵直,拳头握得死紧,紧到指尖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听她心平气和的说道:「对,我恨他。」

  闻言,面具的主人身形晃了一下,握拳的指腹按入肉里,手心里尽是红印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噢——」金准之骤然抚胸大叫。

  她扬眉,瞪了他一眼,「你噢什么?」

  「我……我心痛呀!」她这一刀插得真深,他替某人觉得痛。

  「奇怪,我恨他关你什么事,要你心痛?」

  「我跟天昊是挚交好友,我猜他听到妳这番无情的话,肯定会心痛,所以我替他先心痛喽。」可怜的兄弟,看来他往后跟他一样情路坎坷啊。

  「你说话可真是前后矛盾啊,金少爷。」风紫衣皮笑肉不笑的,「你方才才骂过祁天昊,这会又替他心痛?况且说我无情也太过了吧,你忘了,你刚刚不是说是他害我无家可归、死过一回,怎么我不能恨他?」抹掉鬓角的汗,金准之不自在的啜口茶,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探探妳口风罢了,没想到妳真恨他。」

  「不能吗?」

  「也不是……」忽地,金准之故作神秘的压低音量,「妳有没有猜过是谁救妳出来的?」

  考她?她也学他的模样压低音量,「我猜,救我出来的人是祁天昊,指引天喜明路的人是你。」

  「妳怎么知道?」金准之颇为讶异,他还以为自己要当那个揭穿谜底的人,她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你不是叫我猜?」风紫衣话是对金准之说的,但眼睛却看着佟忌仇。

  第一次,她觉得金准之来得好,这专门打岔的家伙,这次出现得对时对地,让她把事情都凑起来了。

  她当时没想到还有金准之这个人,所以掌柜形容的人跟天喜形容的人不一样就合理了,因为本来就是不同人,只是……她还没有猜到,那个替她死的人是谁?难道是找个女犯顶替她?见金准之愣住了,佟忌仇轻咳后接了一句,「那妳可知祁天昊为什么推妳入狱又私下救了妳?」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才恨、才怨,也才没想到是他救了她,直到金准之出现玄武城,她才觉得事有蹊跷,「难道城主跟祁天昊也有交情,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的确跟祁城主熟识。我……我虽不在场,但也听他提起过这事,当时推妳入狱是为了先自救再救妳。」面具下的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我不懂。这跟自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怕我连累他?」

  「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佟忌仇假意咳了两下化解尴尬,「祁城主曾说当时,曹惮承有意引导妳指认除了妳之外,还有其它人碰过贵妃娘娘的药碗,这层心思妳可想过用意?」

  「用意……」皱起眉,她在脑中把当时的情景重演过一回,登时豁然开朗,「曹惮承想要我指认祁家人,趁机斗垮祁家!」这次她想明白了,如果她当时说出还有天喜、玲珑跟妍儿在场,因为玲珑、妍儿跟天乐也没有利害关系,加上她们都是天喜的贴身丫鬟,所以最有可能害到天喜。

  加上她又死守没有害天乐的理由,那么曹惮承有可能顺水推舟把罪往天喜身上扣,以他们问案草率的方式加上大房偏房不合的理由,天喜就翻不了身了。

  最糟糕的是……她想这才是祁天昊先推她入狱的理由——避免祸及全家。

  谋害皇亲的罪可不小,况且还是龙子,加上天乐当时又还没醒,难保曹惮承不会先斩后奏,把祁家人连坐抓去砍头,这样一来,对曹惮承来说很碍眼的祁天昊就能名正言顺的解决了,说到这……至少她无亲无戚,少了这层顾虑。

  「这样妳可还恨他?」听她想明白了,佟忌仇问得有些急切。

  她喃喃说着,「看来是我误解他了……」

  金准之帮着说话,「就是说啊,妳应该不恨他了吧,他不是胆小怕事才推妳入狱,也想了办法救妳出来……」

  碎念的声音,被一句简洁有力的话打断,「不,我恨他,我恨祁天昊。」她一字一句对着佟忌仇说。面具下的表情看不透,但声音听得出颤抖,「……为什么?」

  她低下头,再次拿起笔,继续在信纸上写字,像对这问题一点都不在意,徐徐说:「因为他总是犯一样的毛病,总是不知道我在气他什么。」

  「我不懂,紫衣……」

  「你不需要懂,你又不是祁天昊,这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不需要对外人交代。」轻轻的、一口一口吹干墨迹,她将信纸折起,「城主,信写好了,对了,我希望往后城主能叫我小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风紫衣了。」

  将信纸留下,风紫衣站起身往门外走,「我想城主跟金少爷还有要事商量,我就不打扰了。」

  「紫……小紫,妳不想知道祁……祁府跟朱雀城的现况吗?」佟忌仇沉沉的声音扬起。

  「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从江小鱼那边听到的,加上今天听到的,她的拼图完整了。

  他握紧拳,「那……」

  「那祁天昊呢?妳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为何没有来找妳?」金准之插话。拜托,他们俩这种问法,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清楚……虽然,他也搞不懂还有哪里不清楚,会让风紫衣恨祁天昊。

  顿时,她笑了,一扫之前总像是埋有心事的沉郁脸色,又开始像飞扬张狂的「风紫衣」了。

  「金少爷,你可听过一句话——『当局者迷』?所以,把一个谜团解开后,所有谜团都会消失,你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她说得神神秘秘,金准之也就听得懵懵懂懂,忍不住问出口,「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没有回话,一个欠身,她准备离开。

  倒是佟忌仇开了口,「等等。」

  从抽屉拿出一支雕工细致的莲花发簪,他走上前往她发上插,趁着手离开发簪的时候,轻抚过她的发。「这是……」摸着簪上的莲花,熟悉的样式,顿时让她心口有些沉重,声音透着酸涩。他语气不自在的解释。「因为妳最近表现很好,盐铺的营收大增,我在街口正好瞧见这簪子,就当奖赏妳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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