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低估他了。”她眯着眼哼笑,“你看他在马背上晃来晃去,可是根本掉不下来,没事的。”
话音刚落,陡然间曹尚真就从马背上跌落而下,摔在校场冰冷的石板地上,众人先是一声惊呼,接着全冲了过去。
短暂的错愕过后,丘夜溪身形如电,已经先抢到曹尚真面前。
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可面对神情严峻中带着紧张的她,竟然还不忘露出一个笑容,“还好,没有……摔到脸。”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重重坠马的丘夜溪方寸大乱,快速检视他全身,不知道摔伤了哪里,手指沿着他的背脊一路摸下去,摸到他的腿时,他忽然抽痛地喊,“别碰那里,腿大概是摔断了!”
“天啊!我就说不要骑马吧!”胡大人的三魂七魄都快吓飞了,挥着手命令下属,“快去通知太医院的人,派太医过来!把曹大人抬到旁边的屋子里,小心点,别晃别碰。”
丘夜溪的动作更快,她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到曹尚真唇边,说:“赶快吃了。”
“是什么?”他皱着眉问了一句,还是顺从地吃下去。
她又将自己的随身宝剑当作夹板,撕下衣服襟摆,将宝剑捆在他的腿上,然后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士兵送来的木架上。
曹尚真的手一直死死抓住她不放,乌黑的眼睛盯着她,还不忘和胡总督开玩笑。“老胡,可不能放了这个罪魁祸首跑掉。”他的嘴角抽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强忍着剧痛。玩笑话因为忍痛时的紧咬牙关,也带出几分狠厉的味道。“陷害我曹尚真的人,我可是会让他全家上下都鸡犬不宁的。”
丘夜溪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从见到他落马的瞬间,她的心就乱了,再看到他面色苍白地倒在那里,她更加懊悔自己的莽撞和意气用事,所以这样恶狠狠的威迫她也根本没有听进去,眼中,心中,都是那张明明很痛,还要强撑起笑的男人脸。
第四章
因为自责,丘夜溪这一天都在校场外的军营陪着曹尚真,困了时,她就在床榻旁眯着眼小憩,但是这一觉大概睡得有点久了,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睡姿竟然已经变成枕靠在他枕头旁的床铺上,而他均匀的呼吸声就擦着她的鬓顶,如风一般轻轻拂过,最让她诧异的是,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肩上。
恍惚间,她想起了六岁时跳水救人的那一次,那天从水里出来,一阵冷,一阵热,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掉。
曹家给她请了大夫看病,她依稀间也听到母亲在耳边啜泣,可她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安慰母亲一下。
终于一觉睡醒,但她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曹尚真。
那天他就趴在床头边,就象此刻的情景一样,只不过床上床下的人调换了位置,她还记得自己一看到他在床边呼呼大睡,就生气地大喊,“叫他出去,我不要看到他。”
母亲冲进来,柔声安慰说:“夜溪,尚真来了好几趟,昨天晚上还在你床边陪着你说话,你好歹要谢谢人家一声啊。”
谢他?她沉着脸,“我才不要谢这个自私鬼。”
那天她对着他发了好大的脾气,终于把他骂出房间,他临走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好象有什么,却是她读不懂的,只是注意到,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对她嘻皮笑脸。
而现在,怎么换作她守在他的床边了?
倏然坐起身,任由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滑落,可大概是她的动作太大,惊醒了他,还没有睁开眼,曹尚真就皱紧俊逸的双眉,喃喃叫了一声,“疼。”
她的动作牵扯到他受伤的骨头了?丘夜溪赶紧掀开被子去看。
他忽然慢悠悠地说:“终于忍不住要下手轻薄我了吗?”
瞪着他竟然还能保持清澈的眸子,她总算发现自己被耍了。“你早醒了?”
“有佳人在怀,真不想醒。”他将手枕在脑后,惬意地说:“夜溪,你真是狠啊,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至于逼得我摔断一条腿吧?这下好了,你想不嫁我都难了。”
“为什么?”她一惊。
“唉,万一我的腿以后留下残疾,不能正常走路,或者变成了跛子,还有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敢嫁给我?难道你这个罪魁祸首不该承担责任吗?”
她双目颦蹙,“不会的,不过是点小伤,一两个月就会好。”
“你想推卸责任?”曹尚真的眉毛皱得更深,“好,那我就去和皇上说。”
“说什么?”
“说你丘夜溪阴谋杀害朝廷大员啊。”他漫不经心的编造着滔天大罪,“说你说不定有造反之心,或者你们龙城要钱就是为了造反。”
“你,信口雌黄。”她大怒,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双手几乎掐上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曹尚真,你污蔑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要陷害龙城上万将士,你这个祸害,还想做什么坏事?”
他全然不在乎脖子上的压力,微微一笑。
“眼下我想做的坏事其实只有一件,”原本枕在脑后的手忽然抽了出来,他的脑袋向下一沉,使得原本抓住他双肩的丘夜溪也失去重心栽倒下去,他趁势用那只手从她的身后一压,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唇不偏不倚地正好吻在她的红唇上。
虽然被他偷袭多次,但是丘夜溪没想到他有伤在身居然还敢动手动脚,于是也顾不得考虑他的伤势,奋力挣扎,企图推开他。
但是曹尚真这时候的力气却异常的大,不仅只以一手便将她死死抱住,而且唇上比起上一次一触即分的试探性初吻,这一次更放肆无数。他象是预料到她会用牙齿咬自己,所以在她张口的一瞬间,已经将自己的舌头滑进她口中,放纵而熟练的搅动起她藏在身体内,从不曾被人撩拨的情欲。
丘夜溪完全想不到这个人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在又惊又怒之下,羞辱感同时升起,她百般挣扎,气喘吁吁,直到曹尚真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臂,放她逃离的时候,才意外地看到她脸上除了怒火,眼底居然还有水光闪烁。
这下子可把他吓了一跳,“夜溪,怎么了?”
上一次不过轻轻一吻,就挨了一记耳光,这下子她该要把他大卸八块了吧?
但是丘夜溪只是轻轻颤抖了几下,就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比之以往更加冷硬。“曹大人,我不是平时让你寻欢作乐的花娘,我丘家身世清白,最恨轻薄之徒,你若是再对我做这种轻薄之举,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讶异地坐起身。“谁说我把你当花娘了?再说,你怎知我平时找她们鬼混?这样说,也是侮辱了我的清白呢。”
“你这样的贪官,酒色财气,只怕一样也少沾不了。”
“夜溪,你这样讨厌我,到底要讨厌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她狠狠地甩下这一句之后,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曹尚真愣了一阵,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那样激烈的吻中,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以至于现在他唇齿间还有一丝淡淡血腥味。
他抚唇苦笑,真是不好,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难道要砸开一座冰山,比治理一个国家还要难吗?
丘夜溪冲出兵营的时候,许多人在身边叫她,她都没有停下来,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去,找到自己的马就扬鞭赶回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