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慕王爷笑了,笑得十分狠毒,“自然是得多享受一下那个威名远播,让六扇门的人伤透脑筋,却是怎么也捉不着的盗狂向我跪地磕头求饶的甘美滋味,否则岂不是浪费了我先是和卜大通联手,探出你的弱点,再花这么长的时间假扮慈祥,哄得这丫头对我毫无防备,让我能以替她补身的借口,派人在她体内逐步植入炽情蛊的辛苦。”
“老齐!别听老贼的!”
红豆听见范丰和洛东白两人的齐声嘶吼——
“这老贼只是想找机会羞辱你罢了,就算你真的向他下跪、向他磕头,他也不曾因此而放过红豆的!别理他,咱们带红豆走,就不信如他所言,这天底下只有他才能救红豆!”
是呀!别听他的,别理会那老奸巨猾的大坏蛋!
红豆在心里狂嚷,却苦于全身无力,心口时而剧疼——别说是喊出声音,她根本是连眼皮都撑不开。
她唯一能用的就只有耳朵——她听见慕王爷发出的得意大笑,知道齐郝任为了她当真跪下,也为了她当真磕头。
好痛!不是蛊毒发作的痛,而是她的心在痛!
别这样!郝任哥哥,红豆在心底哀泣,别这样,别让她成为别人要胁他的武器。
没受到慕王爷的狂笑,及范辛及洛东白两人的怒火所影响,齐郝任的语气听来只有淡然。“我跪了,也磕过头了,接下来你还想看我表演什么?”
“你!”就像是欲要猴戏的人却反倒遭猴戏要,慕王爷突然再也笑不出来。“哼!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肯为这个小丫头卑躬屈膝至此,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我爱她!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我的萝儿呢?她比这丫头更漂亮、更娇贵、更温柔、更知书达礼,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她?”
“丝萝郡主或许对王爷是个宝,但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姑娘。”
有一回他上慕王府窃宝,正好遇上府中来了刺客,他适时出手,阴错阳差救下丝萝郡主,却害那郡主对他一见倾心,非要认定他!
慕王爷心疼女儿,再加上感激他帮忙赶跑刺客,一心想招他当女婿,没想到却碰了个大钉子。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在萝儿对你一片痴心的分上,给她些回报?”
“晚辈只是一介草民,我给不起!”
“我早就跟你说过,当初只要你肯娶萝儿,老夫不但能让六扇门取消对你的通缉令,还能令你一生尽享富贵荣华。”
“只可惜晚辈并不希罕这种得牺牲掉自由来换取的富贵。”
“自由?!你口口声声说要自由,但自由能值一条人命吗?”慕王爷愈说愈激动,“我找人传讯给你,说萝儿因思念你成疾,求你过来看看她、哄哄她,你却怎么也不肯过来,任凭她因为爱上你积郁而亡。”他的宝贝女儿就这样香消玉殡,这笔帐,他一定要帮女儿讨回来。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对于丝萝郡主的执意,王爷应该设法改变的是她,而不是在下。”
慕王爷冷笑。“好你个盗狂!果真是有够狂傲,事到如今,你的嘴还是这么硬,好像我的宝贝女儿爱上你是她活该!
“无妨,幸好我已找到能让你尝到同样痛苦的利器——让你喜欢的人过得生不如死!这丫头体内的炽情蛊,不动情欲则无事,只要情欲在她体内一经流转,就像是启动了闸,毒蛊自会在她的体内爆开,爱得愈深、噬力愈强,非让她痛上个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死去。”
慕王得意的恶笑。“为她下蛊的术士已经被我杀掉,解蛊的方法天底下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看来凡是爱上你的女人都得短命,一个是我的萝儿,另一个,哼!就是得到萝儿墓里当萝儿的陪葬,躺在里头等死以补偿你所犯的错误的阮红豆!”
齐郝任想了想后,淡淡的开口。“王爷的惩罚方式并不妥当,红豆是我爱的女人,王爷拿她当殉葬,你认为郡主会开心吗?不如这样——”
他开口建议,“换个方式吧!只要王爷肯出手为红豆解蛊,我就自愿束手就擒,绝不反抗,也不耍赖,我会自己上丝萝郡主的墓穴当她的陪葬,算是回报郡主对我的错爱吧!”
齐郝任的话让周遭氛围先是陷入死寂,继之则是一片或劝阻、或叫好的声音——劝阻声自然是来自于“三狂”的另两人,叫好的则是慕王府里那群爱戴着他家小姐的侍从、家丁们。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阮红豆却碍于出不了声,只能拚命在心中呐喊,求齐郝任千万别做傻事。
红豆努力再努力,辛苦大半天的结果却只是从眼角滚出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朦胧中,有人走过来,以指腹温柔的为红豆拭去泪水。
熟悉的长指来自于她的情人,在拭掉泪水后,那长指犹不肯离开,恋恋不舍的在她的脸上游走,由额心到鼻端、由耳垂到下巴,他知道她无力表达,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容许他以言语示爱,他只能反覆的以指尖向她传递着他对她深切的情爱。
红豆用尽力气想开口,想告诉齐郝任说她不怕痛,更不怕死,她宁愿把握住两人最后能相处的时光,就算只有四十九天也好,她想和他海角天涯四处逍遥。
她不要他为了她,自愿被关在一座暗无天日的墓穴里,陪伴着一个他不爱且已死去的女人,倒数着自己的死期。
他以长指的轻抚告诉她他懂她的想法,但却无法照办——他爱她,爱到宁可以生命来换取她的平安。
伤心的泪水再度进落,这回红豆想说的是——
可恶!他又要犯以往的大男人毛病,独断独行的为她做决定,不理会她的想法了吗?
拜托尊重一下她的意见,如果他不在了,留她一个人独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他若真的要定,就带她一起去吧!
红豆用尽全身的力气苦苦挣扎,想挤出抗议,却只是挣出一阵更强烈的剧痛,猝然一阵黑幕席卷而上,她无力反抗,被拖入阗暗无边的黑暗世界里。
第十章
冬末初春时节,南方之地。
富贵客栈的二楼,凭栏伫立着两条高大的人影,两条人影同时将视线往下瞧,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的窈窕人影。
“张大爷,这是您的碧螺春,依照您的喜好,是用二沸滚泉来冲泡的喔!”
张大爷敞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嘻嘻的笑道:“掌柜姑娘果然够细心,难怪老头儿我三天两头来向你报到。”
“报到倒是不必,但张大爷……”可人儿娇笑,“可要保重身体活到一百二,好让我们能多点机会伺候您喔!”
安抚了这一桌,另一桌却拍起桌子——
“现在是什么情形?我的凉拌大头菜怎么老半天都不上桌?敢情是还在拔菜?”
“马二爷呀!”可人儿转了方向,笑颜不改。“您真会说笑话,放心,菜不用拔,多着呢!只是咱们店里的小菜有个规炬,若非腌渍到入味,是不许上场给客人吃的!
“今儿个咱们店开得早,还没腌够味呢!麻烦您再耐心等等;这样吧!喏,这盘兰州瓜子让您边嗑边等,不收钱。”
“有不收钱的兰州瓜子吗?”远方的一桌伸手大喊,“掌柜姑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这桌也要。”
“放心,瓜子能值几个钱?最重要的是大家满意,在场的统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