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范辛大踏步跨进大厅,看见一群正忙着布置喜堂的伙计,一旁则是拉长着俊脸,监工指挥的齐郝任。
“我的老天爷!”范辛拍拍额心,“难道这场荒谬的婚礼还是没有打算取消吗?”
齐郝任没有回话,只以冰冻的眼神告诉范辛,他问了一个傻问题。
范辛再度重重的拍额,“别告诉我新郎、新娘仍是预订中的那一对。”
又是一记冻视,冻得范辛不得不以手搓臂,以搓掉臂上那被冻出的冰疙瘩。“怎么会这样?难道昨晚你和红豆姑娘还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吗?”
齐郝任终于开口了,嗓音冷淡,“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什么好说的!”范辛这下光火了,“你这死要面子的家伙,肯定是没和人家把话给说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和她之间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全都是因为有个叫洛东白的家伙在从中搞鬼?”
齐郝任那双冷瞳终于有点变化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洛东白那坏小子不满你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私自决定洗手收山,所以刻意从中作梗,他说了,一定要想办法拆散你们!”
齐郝任没吭声,却在瞬间刷白了脸。
他终于第一次定下心来,思前想后的回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一切,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妒火攻心,早已失去判断能力。
更因为事情是发生在红豆——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身上,以致根本无法以公正、客观的角度去评判一切。
他未经调查、未经问清,就定下她淫乱的罪名;而事实上,那当真带头淫乱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她和他之间的所有亲密,哪一回不是由他先挑起的?而他竟然以她对他的柔顺、服从,判定她对谁都能这样。
他对她,太不公平了!
齐郝任回想起昨夜在他说出那句伤透她心的话时,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及那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子,让他猛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够了!
他不要再用“想”的,他要直接去找洛东白问个明白,就算得大动干戈,他也要逼那坏小子将一切交代清楚。
他们来到洛东白的房里,看见他正兴致勃勃的试穿着新郎蟒袍。
“干嘛?”洛东白笑觑着面色铁青的齐郝任,“现在就来闹洞房,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范辛以眼神送出警告,“别再玩了,小洛,老齐这回是真火了!”
“拜托!生气的人就比较大吗?别忘了我今日的身分可是新郎倌哟!喂喂喂,你揪我的领口做什么?弄皱了衣裳,我今儿个要怎么拜堂?”
“衣裳?”齐郝任以牙缝挤出冷音,“你现在该担心的是小命,而不是衣裳,告诉我,你跟红豆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不就是成亲这回事吗?这可好笑了,几天前,那个非逼着我和她拜堂成亲的人好像就是阁下你吧?怎么现在反而由你来问我呢?”
“洛·东·白!”齐郝任怒吼,额上的青筋暴跳,揪人的手劲儿加大,“我问的是,你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暧昧关系!”
“干嘛?当我是被吓大的呀?想问什么用求的,否则什么也别想问到!”洛东白抛出难题。
听到这话,齐郝任强逼自己松开洛东白,闭了闭眼后,不断的深呼吸,终于他开口,脸上前所未有的出现了诚挚的恳求。“我求你!”
先是讶然,后是愣住,洛东白被眼前好友那全然陌生的表情给坏了再玩的心思,他低下头,不耐烦的伸手调整领口,没好气的开口。“拜托!我和那颗小相思豆能有什么暧昧发生?你除非是个瞎子,才会看不见在她眼里,天底下的男人就只有你齐郝仁一个!”
范丰在一旁点头附和,表示他不是个瞎子,所以也能看得出来。
原来如此,齐郝任在心底苦涩的想着,在这间客栈里,就只有他是个瞎子!
洛东白低头掸了掸蟒袍,耸肩继续说着,“我承认我是有坏心眼,想拆散你们,逼你重出江湖:恰巧那天你把人家从房里骂出来,她躲在柜枱底下偷哭,我就乘机和她攀起交情罗!”
洛东白边说边忍不住哼气,“我跟她说,你这人是个情场浪子,对她只是换换胃口,过两天肯定就会倦了;没想到那丫头也是痴,不但说她不在意,还说要想尽办法让你爱上她,还说什么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一场冒险,而你值得她去冒这个险的鬼话。”
不!齐郝任痛苦的闭眸,他不值得!他一点都不值得她去冒险。
在昨夜,她鼓足勇气向他告白时,他是怎么回应她的,又是怎么残忍的对待她的引
他撕裂了她的心!
洛东白耸耸肩再说:“她会和我走得近,全是因为你!我佯装好心的说要当她的军师,教她如何网住你的心;我教她先得躲着你,说这招叫‘欲擒故纵’,但我其实是想乘机让你们渐渐疏远;结果是她熬不下去,硬是要跑去找你,而你这个笨蛋却只跟她撂了一句——你的脸皮变厚了!害她躲在屋里崩溃狂哭。”
他真是头猪!齐郝任恨死了自己,明明就不爱见她哭的,却没想到每回将她弄哭的人都是他!
洛东白骂得没错,他真的是个笨蛋!
“因为弄不懂你的心思,她只好又来找我帮忙了,这回我要她和我在你面前演一场亲热戏,说是要刺激出你的占有欲;我其实很清楚你这小子吃软不吃硬的牛脾气,只是没想到你反倒将我一军,逼我和她拜堂成亲?!这下子那小丫头可恨死我了,从那天饭后到现在,她都没再来找过我这个狗头军师了。”
齐郝任艰困的开口问道:“那么前阵子,她老是和你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你的屋里,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和一个心里有人的痴丫头能做什么?她镇日追问的都是你的事——问郝任哥哥喜欢吃什么?郝任哥哥有什么喜好?郝任哥哥喜欢打猎还是慢跑?甚至为了想要变得漂亮以讨你欢喜,笨笨的当我的试验品,让我帮她挽面、敷脸,挽得她哀哀叫疼。”
“所以那次我在你门外——”齐郝任颓然开口,“所听见的暧昧声就只是这些事,而你们所说的不能告诉我,指的是她在努力让自己变漂亮,想给我一个惊喜?”
洛东白敲敲脑袋,终于将始终不能理解的地方给打通了。“原来这就是你要把她塞给我的原因,原来你竟以为我和红豆有一腿?喂喂喂!”
洛东白火大的卷袖管了,“你这样想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我耶!我洛东白就算对女人再饥不择食,好歹也知道不能去动好友的女人!”
“是吗?你真有这么懂事吗?”弄懂了一切的齐郝任也火大了,他火洛东白,但他更火的其实是自己。“如果你真的够懂事,一开始就不该去玩那种拆散情侣的游戏。”
“你搞清楚点,我虽然玩了一点小把戏,但若非你不够信任她,不够珍惜这段感情,又拉不下脸去主动调查清楚,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吗?”
见齐郝任似乎还想再顶回去,范辛急急的往两人中间一站,伸手喊停。“够了!谁是谁非现在都不要紧,当务之急,老齐,你该快去跟红豆姑娘道个歉,让她安下心,知道不必当个被迫拜堂的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