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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他身边大小祸事不断,不是在家中被刚请来的佣仆“不小心”推下楼梯,便是常遇上车祸,袭击。不到十岁,他就明白自己出事率远高于其他人的原因。
他们不懂的是,他从未想过要跟他们争什么,对那些庞大的财富更没有半点兴趣,谁若想要,拿去便是,他只想平顺的过完人生。
他们想要他死,是因为他们认定唯有死人,才不会跟他们争。
他懒得反击,只好将自己变得看似无害,让那些人不再将他当成攻击目标,他开始学会放荡,挥霍,令父亲失望跳脚,也令其他人瞧不起他,耻笑他。
他无所谓,不在乎别人怎么瞧,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唯一觉得愧对的,仅有母亲而已。
如今,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我宁可自己不是。”他扯开唇,语气中藏着深深的无奈。
“我知道,但这由不得你。”她柔声道,又递了面条到他嘴边。
“芳芳,如果我哪天不再是杨家的继承人,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她睨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再不吃,我可不管你了。”
他笑了笑,乖乖张嘴吞掉食物。
她低下头,正准备夹了一些青菜喂他,不料杨尧修却突然伸手,捞起她胸前不小心掉出的项链。
“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这几个月来,他早就看出那是枚纯金的男用戒。
她平时不爱多余的饰品,但这项链却从不曾离身,想来那戒指对她而言,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是啊!”她回道,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反应激烈。
见主人没反对,杨尧修也就不客气的打量起来。
这枚戒指……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曾再哪瞧过,偏偏他又想不起来。
他忍不住将头凑得更近观察。
属于她特有的淡淡香气也在此时飘进他鼻中,不似过去那些女友身上的浓腻香水味道,却令他着迷不已。
啊,他又想吻她了。
才这么想着,身体便已自动朝她贴去,想在那柔软的唇上偷个吻,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样东西,使他顿住。
“你做什么?”罗如芳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他拉高戒指,瞪着戒指内侧的英文缩写“YYS”,震惊不已。
这是他的英文名字缩写呀!为什么这戒指上面会有?
而且这枚戒指分明眼熟得很……
模糊的片断在脑中闪过,却快得令他捉不住。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要记得什么,但残存的记忆尚不足以让他回想起一切。
“这要问你才对吧?”她放下筷子,冷冷一笑,“忘了吗?这枚戒指,是你送我的。”
晚餐过后,罗如芳忙碌的把洗干净的杯盘收回碗柜里,顺便替他整理了下厨房。
“芳芳。”从头到尾一直坐在客厅看她收拾东西的杨尧修忍不住开口,“你多跟我说些过去的事好不好?”
从半小时前,惊觉原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九年前后,他就一直卢她告诉他过去的事。
可恶,他不中用的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将戒指送出。
“你忘了就算了。”她背对着他,淡声道。
“那起码告诉我,当时我为何会送你戒指好不好?”
她忙她的,没回话。
“不然,透露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呃,要不,给点提示,我们是在哪见面的?”惨,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这次罗如芳终于有反应了,但只是说了句,“你慢慢想吧!”
她才不告诉他那些秘密心事呢!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幻想。
心不在焉的拿抹布擦拭着那早已清理得干净的厨房,她的心思却飘回十三岁那年……
于他相遇之后,她破天荒的整整半个月没去找工作,姐妹俩仅靠着妹妹从某位善心人那儿弄来的钱过活,就为了将手伤养好,再见他一面。
每天,她看着那张他抄给她的电话号码傻笑,以为灰姑娘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事实证明,童话终究是童话,她不过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罗如芳。
在那之后过了半个月,她的手伤终于好得差不多,她兴冲冲的拿了几枚铜板,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他。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对方充满困意的声音,吓得她连忙将电话挂了回去。
浪费了一枚铜板让她好心疼。
可她不想放弃,于是又打了一次。这次,她小心翼翼的对了数字,确定自己都没有打错,才按下最后一个号码。
“喂?”接电话的,依然是那道甜腻的女声,只是这回多了一丝不耐,“你是谁呀?”
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只能愣在那里。
“宝贝,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在旁响起。
“不知道呢!”女人答道。
大概是电话换了手,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我是杨尧修,你哪位?”
“……你好。”她的嗓音颤抖得有如风中的落叶,思绪还无法从他身边有个亲昵女人的震惊中抽离。她吸了口气,企图很快把话说完,“我们半个月前曾在丧礼上碰过面,然后,你留了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等等。”他打断她的话,“你说我在二叔的丧礼上留了手机号码给你?”
“是,是啊……”她忐忑的答着。
“怪了,”她听见他的嘀咕声,“虽然那时见到不少人,但我不记得我有留手机给任何女人呀!”
“什么?你居然留手机给其他女人?!”他身边的女人显然听到了,尖声道。
“别开玩笑了,宝贝,那时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哪还会去招惹其他女人?”他急着跟女友解释,全然忘了电话那头的她。
“那对方怎么会打电话来?”女人气鼓鼓的质问。
“冤枉呀,我真的没在二叔的丧礼上给过哪个女人手机啊……”两人继续争执着,剩下的话她便再没能听进耳。
他有女友了,而且根本不记得她了。
罗如芳茫然的瞪着电话亭外的景色,连铜板什么时候用完的都不知道。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将早已嘟嘟作响的话筒拿离耳边,轻轻挂回。
“不记得就算了。”她喃喃的道,咬牙忽略那正剧烈疼痛的胸口。
他不记得她,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即使没有他的帮忙,我也可以找到其他工作的……”她对自己说道。
不能为这件事沮丧太久,身边的钱所剩不多了,她必须快点找到下一份工作。
心,很痛很痛,但她无暇去理会。
现实中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面对,再找不到工作,她和妹妹都得饿肚子。
作了半个月的梦,该醒了。
于是她打起精神,漠视心底那道伤痕,伸出细瘦的手臂,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出去。
“芳芳,为什么不把那枚戒指卖掉呢?”
男人的声音好近好近,吓了她一大跳。
自记忆的漩涡中回过神,她错愕的转过头,才发现杨尧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脸认真。
“是因为喜欢我吗?”见她没回答,他继续问。
她抿紧了唇,很想推开他,并对着他大吼“不关你的事”,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倔强的瞪着他,直到眼眶泛红。
半响,他长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