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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办法了。”他忽地柔声扬嗓。

  “什么?”她一愣。

  他微微一笑。“你等著,我会把你跟兰花都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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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很简单。

  他只是找来一个够大的纸箱,将兰花装进去,用强力胶带一层又一层地封箱,然后交给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捧进屋。

  在纸箱的保护下,强风骤雨一时还伤不了兰花,进了屋,就安全了。

  “唉,我真笨。”

  朱挽香将从温室救回来的蝴蝶兰,抱回二楼卧房,轻轻地搁上五斗柜,柜面还摆著一个天使娃娃瓷瓶,以及一方相框。

  “这么简单的方法,我居然没想到,一定是那时候太慌了。”她对相片上的男人笑,他也回以温暖的笑容。

  “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忆起方才的惊慌失措,她仍不免心有余悸。

  她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放松紧绷的神经,在水瀑冲刷的声响中,她仿彿听见了从前的对话——

  “为什么非要蝴蝶兰不可?你不知道这种花很娇贵吗?不好养。”

  “就因为它不好养,我才想种。如果连它都能活得朝气蓬勃,我一定也能活下去,对吗?”

  但他死了。

  经过三年,这株蝴蝶兰依然以那么娇柔又那么骄傲的姿态活著,他却已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她是不是种著一个谎言?

  朱挽香扭紧水龙头,踏出淋浴间,怔怔地望著镜中的自己。

  或许不是花在人在,或许花的生死跟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各自的生命,只能各自承担。

  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份力量……

  朱挽香涩涩地苦笑,擦干身子,换上一套柔软舒适的棉睡衣,找出吹风机,才刚吹了一会儿,便乍然断电,室内陷入一片幽暗。

  她一怔,随手拿了根发夹,绾起半湿的发,摸索著回房,点燃一盏蜡烛,捧著茕茕烛火下楼。

  “叶圣恩,你还好吧?”她扬声喊。

  “我在房里。”他回应。“你别进来!”

  为什么?她愣在房门外。“停电了,我拿蜡烛给你。”

  “我……正在换衣服。”他嗓音低哑,似蕴著几分尴尬。

  她失笑。这个大男人,怎么就偏在这一点扭扭捏捏?

  “好,那你快换。”

  可他显然是行动不便,很难著装,她莞尔地倾听房内窸窸窣窣的碎响。“好了没?”

  “还没。”

  “这么慢!”她故意埋怨。“我进去帮你好了。”

  “不用了!”他懊恼地低吼,跟著,一声闷响。

  “怎么了?你跌倒了吗?”她不顾一切地开门,提起烛火一照。

  果然,地板上躺著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见她进门,他连忙撑地坐起,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手忙脚乱地扣睡衣。

  这男人啊……真是无时无刻都要求形象完美。

  朱挽香心弦一软,忍不住笑了。“就跟你说了,别逞强,让我帮你,有这么难吗?”她盈盈上前,将烛盏搁上茶几,扶他起身坐回床上。“你脚伤还没好,一定很不方便的。”

  话语未落,她忽然感到他身上肌肉一阵抽凛。

  “怎么了?”她狐疑地打量他,这才察觉他取下了小腿的绷带,好不容易逐渐愈合的伤口,又撕裂了一道。“糟糕!是不是刚才你帮我搬兰花弄的?你等等,我去拿急救箱!”

  她强烈自责,气自己方才一心挂在兰花上,竟忘了他是负伤帮忙自己,那么大的风雨,他又硬撑著不用拐杖,伤口当然会复发。

  “如果会痛,就告诉我。”她搬来急救箱,替他清理伤口,动作很轻很柔,跟平常替他换药时的粗鲁,判若两人。

  叶圣恩诧异地望她。

  换完药,她重新替他上绷带。“明天你要下床时,我再帮你上夹板固定吧!这种骨伤一定要小心,否则以后很容易变成习惯性扭伤。”

  “嗯。”

  “怎么了?”她察觉他的异样。“干么这样看我?”

  他直盯著她。“你今天好像特别温柔。”

  “什么?!”

  她狼狈又骇异的反应令他的笑不停地从唇畔满溢。“你不用这么激动,我是称赞你。”刻意逗她。

  她更窘了,努力想重塑一贯的形象。“你……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平常都很凶吧?我告诉你,我是看在你替我救了兰花的分上——”

  “那盆蝴蝶兰,是你未婚夫留给你的吗?”他温声打断她。

  她愣住。他怎么知道?

  “因为是他留给你的,所以你才会那么拚命地保护,对吧?”

  她怔忡地望他,有片刻,以为自己即将溺在那深邃的眼潭里。“你错了,我养这兰花,是为我自己。”

  “什么意思?”

  她垂敛羽睫。“如果连这么难养的兰花都能活得好好的,我没有理由活不下去。”

  是的,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她种这兰花,不为任何人,是为她自己。

  蝴蝶兰是勇气,是她为自己培养的,活著的勇气,她用这样的勇气,与寂寞共生。

  她不认为他能懂。

  可他却好像懂了,深深地、深深地注视她。“你刚刚不是真心赶我走吧?”

  她一震,直觉想反驳,言语却在他深刻的眼神下,失了声。

  “你希望我留下来,因为你很寂寞,你一直希望有谁能陪你聊聊天,听你说说话,就算是我这么讨厌的男人都好。”

  温煦的言语如春雨,字字句句,落进她的心。

  她却在眼里,感到薄薄的湿意。“不是这样。”

  “你不肯承认自己寂寞?”

  “我是说,不是……谁都好。”她挣扎地咬唇,好片刻,才扬起头,迷蒙的眼潭,映著他脸庞。“因为是你,我才希望你留下来,不是……谁都可以。”

  不是谁都可以。

  叶圣恩震撼地听著,与她凝目相对,一根异样的芽苗,同时在彼此心田滋生。

  窗外的世界,风雨惨烈地呼号、惊天动地,窗内却只有一盏烛火,在幽谧里吐露著暧昧。

  他们都觉得尴尬,很不自在,但心韵又跃动著某种兴奋的旋律。

  空气中,隐隐浮动著什么,正酝酿著什么,酿的不是酸,也不是甜,不是能够如此轻易分辨的滋味,而是一种未知,一种教人害怕又期待的神秘。

  好想探索,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压抑地呼吸著,怕气息重了,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终于,她缓缓抬起手,抓住他睡衣前襟,他顿时一阵颤栗。

  “你……睡衣扣错了,我帮你。”她低语,喵呜般的细嗓勾惹他心弦,她解开他衣扣,又一枚一枚地扣回去,她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好折磨,折磨得他胸口发疼。

  他怔怔地瞧著她,眸海翻涌著纯男性的渴望,神态却像个无辜的孩子,不知所措。

  她轻声笑了,胸臆密密麻麻地染透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蓦地抬手一拨,肆意弄乱他的发。

  他一愣。“你干么?”

  “你总是这么正经八百的,不觉得累吗?”她笑问,双手继续在他头顶作乱。

  他用一只手扣住她手腕,阻止她,另一只手飞快往前一探,卸下她发夹。

  墨黑的发瀑霎时落下,在她纤细的肩头,翩摇著优雅的波浪。

  “你——干么啊?”这回,换她娇嗔抗议了。

  “放下来比较好看。”他笑道,一面伸手意欲扯她发尾,她也正巧懊恼地拍打他胸膛,两人一时重心不稳,都往床上卧倒。

  她压在他身上,螓首撞痛了他下巴,他低喊一声。

  “怎么了?你没事吧?”她急忙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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