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恩!”白绮莉气急败坏。“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叶圣恩默然无语,俊唇一扬,车起的是百般萧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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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诊察过谢婉儿后,说她并无大碍,于是白绮莉便留她在客房休息,命令儿子相伴。
待房内只剩他们俩,谢婉儿拽住未婚夫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你雇的私家侦探还没找到朝阳的行踪吗?”
“还没。”叶圣恩黯然摇头,拉了张椅子,坐在床畔。“不过今天早上,我接到他的电话了。”
“他打电话来说什么?”
“他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跟你完婚。”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谢婉儿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娇颜一下又刷白。“难道我跟你订婚,他一点都不在乎吗?他居然还真的逼你娶我,就这样把我丢给你?”
“我想,他是很困扰。”叶圣恩深思地回想起自己与弟弟的对话。“他并不是真的想把你让给我,只是他以为你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管我能不能原谅他,他都应该回来面对我!”谢婉儿抓紧被单,嗓音发颤。“当初是他假扮成你跟我交往,又抛弃我……难道我不能恨他吗?难道我不该怪他吗?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悔改?”
“他心里有太多恨了。”叶圣恩苦涩地摇头。“对不起,婉儿,他明明是想报复我,却连累了你。”
“这怎么能怪你?”谢婉儿扬起脸,水眸迷蒙地氲著泪。“是我自己笨,被他耍得团团转,更笨的是,明知道他骗我,我到现在……还爱他。”她蓦地哽咽,再也持不住满腔哀痛,揪住叶圣恩衣襟,哭倒在他怀里。“圣恩……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恨他,好恨他……”
“你别这么激动,婉儿。”他温声安慰。“小心心脏病又发作了。”
“你要我怎么能不激动?他如果真的打算就此抛弃我,那我……我宁愿死!”
“你说什么?!”叶圣恩惊骇不已,大手掌起她雪白的脸蛋,责备地瞪她。“你不是答应过我了,不会再任意寻死?”
“我知道,我……”谢婉儿深吸一口气。“上回我发作入院,如果不是你配合朝阳演戏骗我,我可能早就死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不要你欠我人情,我要你好好活著!”他语气严厉。
她怔住,良久,凄然苦笑。“其实你自己也很痛苦,却还要这样安慰我,对不起,圣恩,都是我害你必须那样欺骗朱挽香。”
叶圣恩一震,轻轻松开她,神情抑郁。“就算不是因为你,只要朝阳一天不停止这个游戏,我也只能……对不起她。”
她忧伤地凝睇他。“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别过头,深眸凝定某个不知名的时空。“从朝阳离家出走那一天,我就注定了后悔。”
“如果她不来找你就好了。”谢婉儿幽幽叹息。“那你就可以一直瞒著她,等一切结束后再去接她。”
“可是她来了,而且,还怀了孩子。”
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上天跟人一样,都喜欢恶作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谢婉儿迟疑地问。
“朝阳希望我跟你结婚,但我想他应该不是真心的,他只是以为你跟我在一起会比较幸福。”
“那如果我们跟他说,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行不通的。”叶圣恩拧眉。“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能冒险。”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不管怎样,一定得想办法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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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呢?哥,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恨你?
梦里,迷蒙的身影若隐若现,理应是他最亲爱的孪生弟弟,用憎恨的眼神烧灼他,他感觉到痛,更有难以承受的懊悔。
“你知不知道,当婉儿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时,口中却一声声地叫著你的名字,我有多难受?站在她面前的人明明是我,她却把我当成你。”
“你可以告诉她实话啊!朝阳,告诉她其实是你假扮我。”
“我现在伤成这样,这条腿说不定都会废了,我不想让她见到我!而且她现在身体那么虚弱,我告诉她真相,只会把她逼入绝境,她真的会死的!哥,你忍心眼睁睁看著她送命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
“请你代替我暂时跟她交往,我把她交给你了,还有公司,我又闯下大祸,也要你帮我收拾。”
“可是朝阳,我不能跟别的女人交往,我有挽香……”
“是的,朱挽香,我知道她。”梦里的男人形影,不安定地飘动著,显得好阴森。“我一直派人监视你们,我知道你娶了她,不过你们的婚姻并不合法。”
“只是缺一道登记的手续而已,她仍然是我的妻子——”
“我不管你跟那女人怎样,总之这是你欠我的!哥,你不是说要弥补我吗?那就帮我保住婉儿吧!如果她有个什么万一,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什么意思?”
我会去死,反正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就永远必须活在你的阴影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充满仇恨的呐喊,狠狠地撕裂他。
叶圣恩倏地从梦中惊醒,悚然瞪著桌面,许久、许久,他才回过神,伸手抚住冷汗涔涔的额头。
他又梦见弟弟了。几个月来,他总是梦见那张因憎恨而扭曲的脸孔,梦里,他总是心慌意乱,梦醒,他狼狈不堪。
他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能让恨著自己的弟弟原谅他……
“你作恶梦了吗?”一道清冷的嗓音悠悠扬起。
叶圣恩愕然抬眸,映入眼底的,是朱挽香面无表情的容颜。她不知何时进了书房,正定定地瞧著他,他看不清那迷离的眼神,是否藏著恨。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连忙坐直身子,发现自己竟趴在书桌睡著了,有些窘。
“我经过这里,看你的灯还亮著。”她淡淡地解释。
他愣了愣,下意识瞥了眼腕表,已是午夜一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他蹙眉。“怀孕的人应该早点休息。”
“你这是关心我吗?”
“啊?”他一愣。
她仿佛也后悔自己这样问,别过眸。“我睡不著。”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起身走向她,担忧地打量她全身上下。
“放心,比起你那个娇弱的未婚妻,我健康得像头牛。”她漠然回应。
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
他苦笑。“要不要喝一杯热牛奶?会比较容易睡。”
她轻轻咬著下唇,半晌,点点头。
“你等等,我去弄给你喝。”
叶圣恩下楼到厨房,温了一杯热鲜奶,然后又坐电梯回三楼,她已经不在他的书房了,他微慌地寻找,终于在偏厅发现她。
这是专属于他母亲的会客室,仿法国宫廷沙龙的装潢,古典而优雅,窗边架著一台乳白色演奏琴,靠墙的古董柜,则琳琅满目摆著他的奖杯奖状,正中央还有一幅他与母亲的合照,她弹琴,他拉小提琴。
朱挽香若有所思地注视著他的辉煌——击剑、骑马、辩论、演讲、音乐,这个男人果然是文武全才啊!
“别看了。”叶圣恩看出她噙在唇角的讥讽,竟感到一丝困窘。“坐这儿喝牛奶吧。”他指向一张柔软的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