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
「对。」
「相信什么?」
「你绝对不会去强暴女人,绝对不会,我肯定当初你一定有什么状况,你被误会了,对吧?」
电话那头,巫克行震撼着。
当初,事件发生,他被批得体无完肤,连家人都不谅解,对他质疑。王雅蓓虽然相信他,后来却要他用一生的爱来报答,王雅蓓的信任是假的,是有条件的,是为了让他留下来,这些都让他很失望。
而这个认识不久的女人,全然相信他。媒体报得轰轰烈烈,家人反对,他绘声绘影的下流过去,想必前阵子也铺天盖地的重播几番,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爱看电视的宅女应该被媒体或亲友的热心关切,轰炸茶毒得差不多了。
结果,她不是忘记他,不是冷静了,分开一阵,再听到她音声,她是更热情更笃定,而且更相信他,义无反顾的。
「你真的是……」他低笑,叹气,又笑了。糟糕,他好开心。「你真的……」他超感动的,不知要说什么,眼眶潮湿,庆幸隔着电话,不用面对面,否则他的脆弱会无所遁形,他嗓子低哑地说:「真相是……我没强暴人。」
「我就知道!」她大叫。「我就知道你不会!」
「当初我年轻气盛,正当红,很风光,被金主跟影迷捧在云端。一手将我捧红,大我十岁的女制片,帮我很多,非常认真替我规划事业,我很感激。有一天,她向我表白,暗示只要跟她交往,事业会更好,我拒绝她的爱情……」
巫克行缓缓诉说那段往事,那个令他百口莫辩的可怕记忆。
「拒绝她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的付出跟努力,都是为了要让我爱她。并不是像她常说的,她要捧红我,是因为我有才华。当我拒绝她的爱,她翻脸无情,认为她被利用,她要不到我的爱情,尤其我又说已经有女朋友,她由爱转恨,故意设计我,找人指控我强暴,又劝我跟对方和解,息事宁人。最后因为这个和解,把我绑死,让我百口莫辩。」
「好可怕。」夏颖儿倒抽口气。
巫克行陈述着,已没有太大情绪。「她毁掉我以后,立刻捧起另一个新人,那个人对她百依百顺,后来跟她同居恋爱。我不过是她的棋子,我或那些她力捧的明星,过着人人称羡的明星生活,而其实我们不过都是她的爱情游戏。」
「可是当我问你时,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有解释。」他苦笑。「过去,我解释得可多了,这件事我解释过几百几千次,但是谁信我了?当事情爆发,我对影迷记者朋友家人,一遍遍不断重复解释,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后来,我再也不解释。当我经历过那样的事,我看开了。如果你是真认识我这个人,就该对我有信心。新闻媒体上的报导,怎么会比起平常跟我相处过的人,来得更有说服力?这不是很荒谬吗?难道我这么不值得信任?我会是那种下流到会强暴女人的男人吗?比起那个诬赖我的女制片,那些不相信我的亲友,更让我痛苦。」
「但你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来检验我。」夏颖儿不平道:「我不像你的亲友,我们真正认识没多久。」
「是啊……」他想了想,坦白道:「我承认,我反应过度,但我是真的气馁,摆脱不了这个阴影……没想到,即使我已经退出影剧圈,媒体还是像鞭尸那样把我批得体无完肤。而且,那个早上……」他欲言又止。
「那个早上?哪个早上?你说完嘛。」她追问。
「你看到报纸的那个早上……我走进咖啡行时,看到王雅蓓来了,很担心你,我走向你,问你怎么了……你回避我的碰触,用着跟那些人一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多么肮脏下流……」既然夏颖儿都能够撇下自尊,不断打电话找他,他决定坦率表露心情,那个让他真正受伤的原因。
「所以……后来你对我很冷漠。」
「唔……」
「那时我太震惊了……你要原谅我。但冷静后,我是相信你的,真的,我非常非常非常相信你。」她强调了三个「非常」,令他愉快地笑了。
「我也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你的相信。」他还她三个「非常」。
他们都笑了,因丑闻引起的疙瘩,这会儿都释怀了。虽然隔着千万里,距离却忽然很近。仿佛又回到他们出发要去吃火锅的那一晚,那个缠绵的热吻后,他们手牵手,散步去吃火锅,那一路说说笑笑,彼此间荡漾着暧昧的情愫,多怀念的美丽时光。
可是呢,夏颖儿还要问点别的。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说。」
「那个……」夏颖儿心跳好快,呼吸困难,脸也胀红了,很紧张。「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我这阵子……非常难过,我什么事都没办法做……」
「哦?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巫克行低沈缓慢的音声,如温热香醇的黑咖啡淌过发肤,温暖了她的心扉。
她忽然更幼稚几岁,像个小孩跟他撒娇,挺自怜地讲给他听:「我电视也看不下去呢,东西也吃不出滋味呢……做什么都没劲呢,每天都像游魂晃来晃去呢,很慌很空虚呢……」
「嗯……」他在彼端微笑不已。
「喂?你在听吗?」
「我在听。」
「会这样当然是因为你不见了……」她烫着面颊,跟巫克行告白。「我好怕,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我从没这样怕过……我发现我好想你……想到没办法过好自己的生活。」
「嗯。」
他的反应还真让人气馁,只会「嗯」吗?她尴尬,但还是想搞清楚这件事。
「我很讨厌自己这样子,讨厌变得莫名其妙的……」
「嗯。」
又是「嗯」,唉!「所以你呢?我想知道,这阵子,是只有我一个人变这么奇怪吗?还是……你也这样,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她想知道,他有多在乎她呢?分开的日子有无想她呢?是否也会跟她一样失魂落魄?如果只有她在发神经,想他想疯了,那么就太不公平了。如果他对她没意思,她也不该再浪费思念。
如果他只是把她当好朋友,如果没有到爱她的程度,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她也会努力,再困难都要努力,努力冷却这个因他发烫的心。她可以好好死心,再勇敢起来,过好自己的人生,这都比患得患失悬着,不知所措的好。
她脸皮厚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极限,没有人愿意自作多情,至少她不爱糟蹋自己。所以想知道他想法,她必须得到他的明确表示,才能安心飞去他的世界。
她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很可恶,沈默了将近三分多钟。这三分多钟,教夏颖儿很煎熬,然后他说——
「有天深夜,你跑来问我有没有强暴女人,我当时很愤怒,觉得不能原谅你,恨你竟怀疑我会去强暴人……」
「可是……」
「我发现我对你的愤怒,比当初那些不相信我的人还多。」
「那是因为我们认识不够久,我说了,你因为这样跟我生气,对我不公平。」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脾气。后来,我回到这里,也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么气你,明明我都已经不在乎谁对我的诬蠛了,连电视怎么报都麻木了,为什么我却跟你呕气,气得要死。我还以为对於别人的怀疑误会,我都可以坚强,我已经免疫,没想到你让我失去冷静……」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