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就骑马,她也不是没骑过!
昨天才新婚的新嫁娘脸色铁青得难看,两手环抱在胸前,看也不看新郎一眼,完全不吭气。
相对于水朝阳的俏脸冷凝,一干来送行的艳府仆人则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人人都不舍这个看似娇悍,私底下对奴仆极好的小姐。
“朝阳,这给你,是我亲手缝的茶香包。”站在最前头的余美人拿出彻夜赶制出来的香包递给她。
连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今天水朝阳就要离开艳府水家的事,忍不住叹道:“虽然不知道是有何急事,可有需要如此赶忙吗?”娇贵柔弱的余美人一拧眉,看得所有人更加不舍水朝阳离去。
“嫂嫂,我会回来的。”水朝阳缓和了脸色,赶紧安慰余美人。
没错!无论用任何法子,她一定会让旭天曜自己松口说要休了她!
听出她话中有话的意思,旭天曜神色微沉。
背对着旭天曜的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瞪了坐在马背上的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
对于她无声的指控,旭天曜只是扬眉。
“朝阳就麻烦你了,妹婿。”余美人不放心的交代。
坐在马上更显高大的人影沉默地点头。
“别老让人操心。”水明月摸摸妹妹的脸颊,凤眼里渗入柔光。
水朝阳欲言又止的瞅着他。
虽然酒宴摆了,天地拜了,她也知道婚姻大事不会是由她自己做主,但还是想反悔;从小到大没踏出长安京过,如今要独自一人到漠北那么远的地方,她当然会不安会惧怕。
“别担心,他会好好待你的。”看出妹妹的局促,水明月安抚她的情绪,同时在她耳边低语:“记得我要你办的事。”
水朝阳只能在心里同情自己,认分的回答:“端午前我会回来。”带着水明月要的东西回来。
“嗯,一路小心。”水明月这才满意的退至一旁。
接着是那一大群家仆告别的时间。
“小姐,您绝对要保重。”唉,以后有问题都只能独自面对水明月了。艳府总管葛京暗叹。
水朝阳扯出了微笑,颔首。
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走呀!
“呜……小姐……”
呜……明年没人带她去灯会玩了。贴身丫鬟春桃哭得鼻涕和眼泪混流,分不出彼此。虽然她也不想代替小姐嫁给姑爷,可也同样不希望小姐一嫁嫁到遥远的漠北呀,至少带她去嘛!
哭哭哭,她比春桃更想哭咧!
想是这么想,水朝阳还是用帕子替春桃擦掉满脸的眼泪,抱抱跟她最亲近的春桃,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句祝福,终于有股离乡的情愁在心底冉冉而生。
“该走了。”旭天曜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知道多待下去自己只会更舍不得走,只能挥挥手,转身告别浩浩荡荡的送行家眷欲上马。
看着他朝她伸出的手,水朝阳美目一睨,“我的马呢?”
不坐马车可以,但她要求自个儿骑一匹。
旭天曜笑笑,二话不说拎起她的后领将纤细的娇躯往上一拉,眨眼工夫她已经安稳的坐在他怀中。
第5章(2)
“你!”这举动简直气煞了她,可念头一转,在众人面前吵架又不一定吵得赢他,反而丢了面子失了里子,是以她只得同每次吵输时一般——气闷的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她不说话正好称了他的意,旭天曜朝水明月夫妇点了头,抓紧缰绳策马前驱,青柳和兀颜紧跟在后头,终于踏上他们的归途。
一直到看不见长安京的城门,水朝阳都没有回头去看。
始终看着她小脑袋瓜的旭天曜突然腾出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水朝阳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吃了一惊,人也不由自主往身后的他靠去,随后看清那是他的手,她回过头,明眸里闪着不解。
“怎么了?”这会儿她早忘了方才还再同他呕气。
湛蓝的眼眸闪了闪,旭天曜脸上掺杂着一丝不同于从容的慌乱,“我以为你哭了。”
从她的背影,低垂的脑袋和只看得见线条的下颚,没有抽泣声,没有频频拭泪的动作,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她给他的印象就是个不会大声哭喊的女人,才使得他误以为她偷偷掉泪。
媚眼瞬间瞠大,水朝阳好半晌说不上半句话。
马蹄一跨出城门的瞬间,她的确有股鼻酸直冲脑门,差点让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高傲的自尊让她硬是压下想哭的欲望,故作无事,没想到这个蛮子……喔,不,她新上任的夫君竟然看出来了。
伸出的手臂是要借她擦眼泪的吧!
看来蛮子也有细心的。
旭天曜以为她听了他的话后,会像只小跳虾般暴躁的驳斥,在他脑子里跟着勾勒出一张柳眉倒竖,红润的两颊气鼓鼓,水嫩的唇大张骂出虚张声势的话语的小脸蛋。
“我没有哭。”她只是皱起小鼻子,轻声反驳。
这下换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受凉了吗?”否则怎会突然同他客气起来?
虎掌轻抚上她的前额,欲探知她的体温是否偏高。
水朝阳白了他一眼,也清楚他所想的。“你习惯让人怒骂吗?”
“你的轻声细语确实令我受宠若惊。”他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谢谢你提醒了我,对你这蛮子不需要太客气。”她没好气地回嘴。
蓝眸黯了黯。
“旭天曜。”他的新婚妻子还是改不了称他蛮子的习惯。
摆摆小手,她不甚在意,“我知道你的名字,不用一直提醒我。”
“你的叫法总让我误以为你忘了。”他反将了她一军。
在犽族能直呼他名讳的人几乎都不在了,也可以说他很久没听过别人唤他的名字,如今给她这个权利,他的妻子竟然嗤之以鼻,他记得唯一一次听见她喊他的名,还是为了使唤他帮她的忙,让她能从容优雅的从高台上下来。
他的名字是禁语吗?还是什么毒蛇猛兽,要从她口中听到竟是这么的困难。
“你自己还不是小母猫小母猫的乱叫?”她忙不迭的驳斥。
旭天曜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发现还真的如她所说。
“不能相提并论。”
“哪里不同?”她媚眼如丝的睨着他。
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胡扯,“你叫我蛮子的口气,与我喊你小母猫的口吻不同。”
“借口。”
哪有什么不同,还不就是一个称谓罢了,仅是为了让他知道她在同他说话才需要,了不起她下次喊“喂”。
“总之,别再让我听见你喊我蛮子。”
“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小巧的下颚抬得高高的,表示她不吃他这一套。
覆着粗茧的手挑起她的下巴,水朝阳被迫抬高螓首,头顶抵着他的胸膛,迎上他垂下的目光。
“这是最后一次,懂了吗?”阴影遮住他大半的俊脸,她只看见那双湛蓝的鹰眸和垂散在她四周的金发。
闪闪发亮。
初春的阳光洒在那金色的丝绸上,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匹配的自然妆点,从她的视线看出去,天空的颜色很深,但他的眼却比天空还要漂亮上百倍。
太习惯跟他斗嘴,她都快忘了他长得很“美”的这个事实。
旭天曜的“美”,不是指他的长相阴柔,相反的,他非常的阳刚霸气,只是出现在他身上的美丽事物太多,让水朝阳很自然的把他归类到“美人”的范畴里,若非他惹她厌,她可能真的会对他的话唯命是从也不一定。
没得到她牙尖嘴利的响应,旭天曜拍拍那张绝艳小脸,“小母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