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盖着红色盖头的春桃是有苦不能言,主子不甘愿下嫁找了她来做替代,还不敢保证拜了堂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出身着大红喜服的春桃一抖一抖的,不仅是因为代替主子出嫁的紧张,有更大的原因是怕被发现。
水朝阳很明白,到时掀了盖头立刻会被发现这个不算完美的计划,春桃逃不掉一阵责罚,而她的下场肯定也不会太好,不过她敢肯定,兄长绝不会将错就错,真让春桃嫁给那个蛮子,定会派人寻找她的踪迹,是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误了丫鬟的终身大事。
眼下她要是不逃,被误了终身大事的就是自个儿了!
“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的。”水朝阳的口气无限怜悯,大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意思;青山当然是指她自己,而烧不完的柴自是指春桃啰。
“谁施恩于你了?”慵懒无害的嗓音在她后头晌起。
水朝阳浑身一震。
穿着不透气的夜行衣已经让她满头汗了,如今她不用转头都知道来者何人,冷汗涓滴,她更加用力的瞪着堂上那个新郎倌,的确是那个蛮子没错。
他不可能在这里!
腰间传来一股热流,不消思考她立刻知道是他在动手动脚,螓首一撇,回了记瞪视给他。
“你在怀疑哪个是真的我。”粗厚的手挑起她的下颚,旭天曜显然心情不错。“想出答案了吗?”
一把推开他轻佻无礼的举止,她冷哼了声:“你!”
还用得着怀疑吗?会对她有这般轻薄举止的只有他,不会有别人!
她的笃定讨好了他,旭天曜发出浑厚又爽朗的笑声,水朝阳听了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吼:“你是怕没人知晓我们在这儿吗?”
这场婚礼的主角是他们两人,偏偏他们却杵在这儿事不关己的看着婚礼进行,要是被人发现,尤其是她大哥……光用想的便觉可怕。
拉开她的柔荑,旭天曜从容不迫的道:“不如来讨论一下身为新嫁娘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你意下如何?”
水朝阳闻言窒了窒,随即开口反驳:“那你呢?你又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新郎倌吗?”
她紧咬着他这点不放,不怕他说不出话来,就怕他理由太充足。
“难道新娘被掉包了,我还得跟个不认识的女人拜堂?”孰料旭天曜三两句便解释的清清楚楚,间接告诉她,他不是瞎子,当然知道她暗地里耍的小花招。
柳眉倒竖,她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反问:“难道我们两个就熟了?”
“同外面的那些人比起来,是熟了点。”他伸出长指撩起她散落的发,然后顺势而下,停留在她温软玉嫩的颊边来回轻抚,温热的触感所到之处都引起她阵阵轻颤。
深邃的蓝眼倒映夜色,静谧且危险,几乎使她移不开视线。
脑中闪过戒备,水朝阳往后退,退出了他触得着的范围。
“谁同你熟了!”真是冤孽。
旭天曜也不急着逼向她,翻过身,他舒服的躺在屋檐上,跷起二郎腿,丝毫不担心会掉下去。
见他整个人轻松自在,水朝阳差点忘了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跟着他一起享受微凉的夜风。
“拜堂的是谁?”她板正面容,不疾不徐的问。
合紧的鹰眸未掀,他语带笑意反问:“何不说说替你拜堂的是谁?”
“有什么好说的?”隐隐约约的嘲讽意味惹恼了她,水朝阳口气骄傲地说:“艳府那么多人,随便抓一个来代替我皆绰绰有余。”
在水家工作的仆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严格规定言行举止的礼仪,进到艳府水家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水明月亲自规定的艳城规背熟,接着上艳城打杂一个月学习基本应对,所以水家上上下下,就连仆人都比其它大户人家来得优雅高尚。
是以她今天就是蒙着眼睛随便挑,都能给他挑到门好媳妇。
……只要对象不是自个儿便行!
水朝阳骄傲的语气甫落,一双高深莫测的鹰眼窜入眼帘,与她视线同高,紧紧锁着她的眼不放。
“我不喜欢你话里的意思。”云淡风轻的话语如同空气飘过她的颊边,若有似无,却让她备感沉默的压迫。
惊觉自己在他散发出的霸气下短了气势,不想被看穿,气闷的水朝阳头一偏,不愿再和他四目相交,但仍嘴硬,“我爱说便说。”
“逞强对身体不好。”旭天曜倒回原本躺的位置,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尤其是你这只泼辣的小母猫,该学习如何收起爪子了。”
“我不是小母猫!”那三个字彷佛她的禁忌,他一出口,水朝阳克制不了自己的尖叫反驳,同时出掌袭向他。
旭天曜轻易的避开,又化解了她几招,气息也不喘一下的道:“我方才的忠告你忘了?收收利爪吧。”
即使清楚自个儿打不过他,但被当面嘲笑的感觉可不好受,水朝阳当真在屋檐上和他拳脚相向了起来。
旭天曜见劝不听,耸耸肩,只守不攻,当作是陪她嬉闹,压根不把她的攻击看在眼里。
“看来朝阳她还没走。”堂内,余美人带着柔美的笑意,喝口茶,笑言。
他们的吵闹声早已传遍整个艳府水家,这两个同时逃婚的夫妻也不知道该安静点。
逃,即是要不着痕迹的进行呀!
早已发现拜堂的并非两位正主儿,水明月并没有声张,直到所有人退下后,才徐徐开口:“葛京。”
“小的在。”随侍在侧的葛京知道主子肯定气得不轻,小心翼翼的答腔。
“去把他们叫下来,明晚正式拜堂。”水明月面带微笑接过妻子泡的好茶,再度面向葛京的时候,那双凤眸里的冷意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是。”葛京苦哈哈的回答,心下知道这又是一桩不能声张的麻烦事了。
呜……怎么这两兄妹成亲都是这么的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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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大婚后的隔天,他们没有停留在长安京,直接起程返回漠北。
是的,无论她反抗与否,或者使计逃婚,水明月都有办法逼她上花轿,下嫁旭天曜。
而这蛮子从头到尾闷声不吭,也不反抗,还当真和她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只不过他倒是没强迫她行夫妻之实,昨晚一回房后便呼呼大睡,但也让她发了顿不小的脾气。
没成亲前,他对她动手动脚的,成亲后他反倒跟她客气起来,是怎样?嫁给他以后,她的魅力就不再了吗?她变丑了吗?
害她闷了满肚子气,一夜没睡好,好不容易在天方鱼肚白时昏昏沉睡,又被他挖起来,说要起程返回漠北。
此刻她正挂着两个黑眼圈,脸色难看得吓人,火辣炙人的视线直射向旭天曜。
他很是爽快的拿了决定,可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呀!他们认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便嫁给他,总要给她点时间习惯,结果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直接将她抬出新房,站在马匹前准备跟亲人道别。
说到这,又是一件让她气得鼓起腮帮子的事。
水家不缺银两,至少也给她坐马车吧!
“真的不用坐马车吗?”余美人担心路途遥远颠簸,水朝阳会不习惯。
旭天曜淡瞟着她,将决定权留给她,“你说呢?”
他眼里明显传达出狗眼看人低的眼色。
水朝阳头一撇,吃了秤砣铁了心绝不示弱,语气尽量平稳的开口:“甭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