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华堂的掌心伸入她藏在衣袖的臂膀,隐约摸到她当初被烧裂的疤痕,心如刀割,他舍不得她吃这样的苦。“外表的美丽,总是难以永久。”
“可是,你好在意你的外表。”他说这话,真是没有说服力。要是严峻酷刑中有毁容一刑,他肯定是绝对招降了!
“欸,那是因为我内在不美,要是外貌再不行的话,这不是很教人丧气吗?你也知道,舞文弄墨我实在不行……”除了对钱挺计较的,所以才来管帐。
他话一说出,令祝君安噗嗤地笑出来。“谁在意这些啊?”
所以,当初那文字锁他解到抱头如火烧,就是毫无文人儒雅的气质呀!
“但我在意。”他面容难有厉色,非常认真的说。
祝君安嘻嘻地笑着,想要不着痕迹的抽开手臂,却依旧被符华堂紧紧握着。
“你这伤,到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祝君安懒懒一哂。“你还是执意和卫泱做买卖?”
“能说出来,心底好多了。”
“我苟活这几年,原因只有一个。”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小符哥哥,你可曾走到绝望处过?”符华堂沉默以对,祝君安又接着道:“我就是曾经有过,才非这么做不可。每个人一生中,或许都曾有过一次这样绝望的选择吧!”
符华堂回想在他的身边,滕罡有、殷孤波也有,其他六神都曾经有过最难以抉择的痛苦,所以心底都有一个最挂念,或是最渴望的人。
然而,他呢?他是否有如此难忍的选择?还是依旧执意不悔的勇往直前?
“虽说如此,当我看到你一脸怒气走过来,执意维护我时,我就觉得好欣慰,就算当下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祝君安揽着他的腰,轻缓地说出当时的激动。“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人在意了。”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可是就连亲生的爹爹都想置她于死地,祝君安还能有怎样的指望?怕是再也不信人心了。
“傻丫头,从前我不维护你吗?”
埋在他的腰侧,祝君安的泪滚落在他的衣上。“还好,我还有小符哥哥……”
符华堂没说话,见她肩头抖得一耸一耸的,就明白这小娃娃在哭。她从前啊,哭也是抖着肩,完全没变呀!
“以后啊,我让你依靠嘛……哪个混蛋欺负你,我就替你打跑对方,揍得他们鼻青脸肿,比猪还丑!”祝君安没说话,仍旧是哭,落下的泪水,不知是悲伤还是欢喜。
“还有啊,我让你撑腰呀……只要说是贵风茶楼里的人,在这条春风大街上,你走路都有风,嚣张得可比老太爷……”
以后的以后,符华堂多希望,她真愿意就此留下。
第十一章
入夜,贵风茶楼的后园里有三道人影,一紫一红,中间夹了个娇弱的身影。
“既然你要掀国师府,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天朝气脉你也就无须执着。这福脉你得了,但也未必有命可活。”卫泱捧着一只大匣,此匣用蜡密封,甚至还有祝君安不识得的用印。
“这木匣能一掀国师府?”祝君安问道,很是不信。
“必定不教你失望。”甚至,还能连根拔除!
“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把这木匣放入国师府,不出三日,京城将有一波风雨。最终将会如你所愿。”
“我只要国师府光华褪尽。”如此这般,她就满足了。
“这你放心,一切除尽后,曹国师即使有通天本领,也绝对无法东山再起。”卫泱再三保证,安定了她的心。
花复应就立足在两人身后,静静地不发一语。那双媚眼总是逗留在祝君安身上不离。
“若你食言该怎么办?宝盒里的羊皮也让你拿走了,我根本是一无所有。”
卫泱神秘地笑。“若此计失败了,我就答应让你拿走一样你最想要的东西。”
“真的?”祝君安目光闪了闪。“只要是我开口,就能带走?”
“这自是当然的。”摇摇蒲扇,卫泱的双目熠熠生辉。“可是一旦成功,你也将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死吗?”祝君安豁出去了。
“要你这条小命,我有何用途?我可是不拿无用处的东西呐!”
“既然不是死,那又有什么惧怕的?”
卫泱摇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年轻真好,有的就是一身傻胆呀!“要是成功,你就留在贵风茶楼里吧!”
花复应听到他的话,秀眉一扬,这什么意思?
“做六神的帮手吗?”她学的净是不入流的功夫,可不会打打杀杀那一套啊!
“我对你开遍奇锁的那双手挺感兴趣的。六神里,没人有这等功夫哩!”
“好!反正我孑然一身,到哪都能是栖身之所。”祝君安毫不犹豫,连送死都不怕了,和六神为伍也不是提头见阎王,哪里不好?
“是吗,真是一个人?”卫泱笑了笑,以扇敲敲她的脑袋瓜子,回头对花复应道:“这么钝的脑袋,有人要操心了。”
花复应扯扯嘴角,绝艳的面容无半点表情,冷如寒霜。
“趁今晚,这差事赶紧了结便好,我们就等着看结果,到底是我赢了天报气脉又得你的拆锁神手,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祝君安抱着木匣,显得很谨慎。
卫泱话说完,便潇洒地离开,独留两个女人在原地。
“你真要和卫泱做这桩生意?”花复应只想确定她的心意。“你和小符哥哥都问同样的话呢!既然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我何必要怕?”
“六神的恶名昭彰,显然你是没领教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做,现在放弃才真的会后悔。”
“祝姑娘,有些事儿你一旦做了,留在心底是一辈子的苦,就算说出来,这伤还是像条刀痕,是凿在你身上的。”
“我和小符哥哥说过,我要做恶人……如果真要选,就做极恶之人。”
“这条路,不适合你。”
“花掌柜,六神不也是走在这样的路上吗?所以天朝敬畏你们,不正因为有强大的力量做依恃,因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你羡慕吗?”
“如果可以,有这样决绝的狠劲,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她就是弱得被逼入绝境,才深知这道理。
花复应摇头。“祝姑娘,和六神做买卖,是比死还痛苦的事儿。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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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平十一年孟秋
国师府于一国表率,竟私通外族通逆叛乱,欲动摇我朝社稷宗庙。此罪天理难容、恶贯满盈,曹氏一族其心可异,株连九族,以示惩戒,以显天威。证据确凿,情真罪当,无可出脱,斩主决!
祝君安看着三日之后京城贴出的公文,一时间她错愕不已,久久无法回神。国师府通逆叛乱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一朝国师,一生繁华,老时意图谋反,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符华堂立在她身后,脸色凝重地看着眼前官衙贴出的公文。面对国师府这回被天朝连根拔除,赶尽杀绝之举,也是了然于心。
“不是……不是这样的……”
斩、立、决!祝君安看到这三个字,眼眶莫名红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毁了国师府的荣耀而已。”祝君安没想到,竟牵连曹氏上下百余人,皆逃不过斩首的命运。
符华堂严肃地说道:“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能尽如你意。”
“小符哥哥,可不可请圣上收回成命,我……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恨曹国师,那个与她有血缘却执意杀她的男人,其他的人,她一点也不愿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