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飞嘲讽,“你能不需要任何心理准备,不需要时间适应,直接和我上床吗?”
想到昨天的情况,要是她敢大言不惭否认他的话,那她就别想他下次再好心的替她设想。
“我、我……”他的话让倪安的脸蛋再次骤热,她困窘的低下头,她承认她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有他的存在。
想到得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裸裸,和他有任何的肌肤相亲……目前的她还没办法做到!
冷眼一挑,严飞语气无温,“既然没办法,那你还有什么意见?”例行工作吗?她把和他上床一事称为工作……没由来的,他心里浮现出怪异的排斥感。
“呃……没有。”他是好心替她设想对吧?他愿意给她时间适应他的存在,增加两人间的熟悉度,这样想想,好像吃亏的人是他。
突然发现某件事,倪安的心头再次涌现浓浓的挫败,这男人为何总是言不由衷呢?他的行为处处为她设想,但每当他开口说话,却总是让她感觉好受伤。
“严飞,我知道有很多事你都是出于好心,但我不够聪明,如果你不直接说明,我不但不会懂,也许还会误会你,既然是善解人意的提议,你为何总是宁愿我对你产生误会也不解释呢?被人误会、受人批评,难道你不会难过吗?”她怎么会忘了这个男人惜字如金的程度比一般人严重许多,就算开口,他永远会是尖锐的,但那并无伤人的意思,是她自己多想,也误会他了。
其实,一句话总会有正、反两面,她会觉得受伤是因为从头到尾,她只愿意相信会让人难过的方向。
也许从今天开始,她不该再这么悲观的老将他的话往坏处去想,而是从正面去思考。
和身旁这个男人相处,真的需要多点EQ,她不是曾告诫过自己要坚强吗?为了保护她最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该改变,而今对她来说,严飞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最重要的恩人,她怎么可以忘了呢?
电梯门打开,倪安立刻向外走,独留因她的话而一脸沉思的男人。
严飞以极缓的步伐来到车旁,两人一块坐上车。
他是在替她着想,所以才要求与她同房吗?他会有这么好心吗?他只是不满她所谓的例行工作语词才刻意刁难她的,为何她会以为他是在替她设想呢?
他不否认他心中有个小小角落正肯定着她的说法,但他的举动有这么明显吗?连她都看得出来他故意这么做的含义吗?
这女人到底是从他哪一点看出来,他是在为她着想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对着身旁的他扬起一抹温柔微笑,倪安目光对上严飞,神色显得无比认真。“不管你是用哪一副面具待人,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当你和我在一起时,请用真实的那一面来和我相处好不好?”
真实的一面?
他看起来不够真实吗?方才因她的话而被挑动的情绪尚未平复,这会儿……他的心高高的扬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自他的眼底冒出。
停下车,严飞深深的凝望倪安,紧抿的唇有些僵硬,仿佛有话想说出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来不及消化,来不及替自己的困扰找到答案,倪安却又点燃埋藏在他心中的火苗,让它们由微弱转为烈焰,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是这么冷酷的人不是吗?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故作冷酷,那可是很累的。”和他相处的她也会很累,她不喜欢无时无刻都去研究别人的心思,更不想老是猜着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两人能有话直说,敞开心房,生活不是更加的自在吗?
“你认为我现在是装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严飞发现自己的唇正在颤抖,好似某种极力隐藏的真面目就要被人看破,而极度的感到不安和心慌。
“不是在装,而是戴了一副面具,也许你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你脆弱的一面,不过面具戴久可是会拿不下来喔!我想当你与自己的家人相处时,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这样极力自我保护,避免受伤的你,让我看了感到很心疼。”她一直都相信,他有一面连她都不曾瞧过的真实面目,而她十分渴望能目睹。
心头一震,严飞极缓的转头,再次深深的凝视倪安,眼底那把大火不知何时浓烈得令人惊骇,炽热的火花悄悄自心底向上窜烧。
面具……他是戴了一副面具,但这事实从来没人能察觉到,为何会被她发现?
众人对他的了解全是错误,什么冷酷、无情,什么残忍到不择手段,这些全都不是真正的他,他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而刻意戴上面具,不让人察觉他有任何的弱点,仅此而已。
当一个人对他有所误解,那也许只是一个笑话;当一群人对他有所误解,当全世界的人都把他认定为可怕的冷酷者后,连他这个从来不为自己辩解的当事人也因为这样的个性模式无法改变,久而久之,属于他个人的真性情早已不知何时被抹灭,直到一滴都不剩。
每个人都说他坏,每个女人都因他的身分和地位急着攀附,在看清众人污秽不堪的心灵后,他要如何轻易的相信任何人的真心?
她——到底是如何发现的?她是从哪里看出他极力隐藏的秘密?
不曾被撼动的心灵在他毫无防备时,将他极力隐藏的真心不假思索的完全刨出,说他不惊讶是骗人的!
这样极力自我保护,避免受伤的你,让我看了感到很心疼……脑中再次浮现她说的话,严飞依然感到震撼得无法平复,但他的唇瓣却悄悄的上扬而不自知。
第七章
清晨三点,耳边传来严飞痛苦的急喘呻吟。
倪安睁开眼,身旁的他睡得十分不安稳,面色非常痛苦,她撑起身子。“严飞?”
“不要说……我不想知道!不、不要说……”痛苦的呐喊,严飞紧闭双眼,额上冒着汗,浑身僵硬不已。
“严飞?”拧眉,伸手拍拍他的胸口,倪安轻轻在他耳旁唤着他的名。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爸爸的、我是爸爸的孩子!”粗声嘶吼,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受到极大伤害的孩子,恐惧地发出哽咽。
“严飞?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惺忪的眼眸清醒了些,倪安伸手抓着紧握拳在半空中挥动的大掌。“严飞,我是倪安,我在这里,你是不是在作梦?快点醒来!”
“别走……别丢下我和爸爸……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严飞一声声竭尽所能的呐喊,紧闭着双眼,眼角流下受伤的泪水。
妈妈引倪安不解的凝望着身旁的他。“严飞、严飞,你醒醒!严飞?”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神情,睡梦中的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床上的严飞无预警地睁开眼,眼底的脆弱几乎在他清醒的瞬间倏然消逝,取代的是冷酷无温的眼神。
带着一丝的狼狈,严飞猛然坐起身,胸口快速的起伏着。
“你还好吗?”倪安关心的伸手想替他拭去额上冒出的汗水。
“不要碰我!”憎恨的眼眸盯着身旁的她时,仿佛是透过她在看着其他人。
高举的手僵了近一秒后骤然放下,“你作梦了吗?梦到什么了?”
她关心的态度看在严飞眼底,怒火瞬间聚满体内,又是那样的笑容,为何面对他时,她总是流露出这种温柔且让人忍不住沉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