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欢握拳,不明白心里的揪扯是什么。那些话她早听多了,从来就不曾在意过,但从他口中说出,却让她有种心痛的感觉。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他之前可以面对她,现在却不行了呢?
好,她承认自己错了,但她只错在丢下性命垂危的他,和他欢好又没什么错,他昨晚的反应明明很喜欢的!
「我是不该丢下你,可我还是有试着回去找你。」她不是故意的,她以为他真的会死啊,对她而言人命都是这么轻贱的,包括她自己的也是一样。
「这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只想过我安稳的生活。」安稳,却了无生趣的生活。这两年来,他至少还怀有一丝希望,如今希望完全破灭,他的生命已失去了支撑。
在她那么兴高采烈地找上门后,他竟然说这种话引莫子欢咬唇,怒火灼灼地瞪着他,突然坐起身,狠狠地吻住他。
孔聿想避开,却被她用双手托住后脑,连退都没办法退,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任她吮噶他的唇,吞噬他的气息。
直到把他的唇都吻肿了,莫子欢才放手。
「你……」孔聿后退,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脸上的潮红是因为羞恼,还是被她挑惹了欲望。
「有本事,在能做到对我不为所动时再来撂狠话!」她忿忿地下榻,拾起散落的衣物开始穿上。
他伤到她了吗?望着她的背影,孔聿发现他竞还是想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呵护。
「爷,卯时了,您起榻了吗?」门上传来轻敲,有人在外头唤道。
知道是奴仆要来伺候他梳洗,孔聿脸色大变,赶紧抓了丝被裹在腰际下榻。
「你们晚点再来,再一刻、再……算了,不用再来了。」被丝被缠了脚的他顾不得狼狈,慌忙跳到门边大喊,生怕他们没听到会直接推门进来。
外头的奴仆就算满脸疑惑,也没胆子质疑主子。「是。」脚步声渐去渐远。
孔聿总算松了口气,吓出一身冷汗。惨了,他该怎么不被人发现地把她送出去呢?他拧眉苦思,一回头,空无一人的房间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敞开的窗说明了她的去向。孔聿走到窗边,只见后花园的景致,完全不见伊人踪影。
她离开了,他该觉得卸下心中大石,但横亘心头的却是满满的懊悔与失落。他对她太狠心了,至少他该问问她的居所,问问她现在过得如何……
这样也好,就这么断了吧,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就算他意志不坚想去找她,也无从找起。
他沈窒地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
第八章
当莫子欢踏进家门,一脸怒意的项沛棠正双手环胸地站在前庭等着。
「你跟我过来!」一看到她,他就气冲冲地转身走向大厅。
跩什么跩啊?莫子欢微眯杏眸,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还皱起鼻头暗嗤。怪了,这两年她到底是怎么忍耐过来的?
听到她跟在身后,项沛棠强装出来的冷板表情被哭笑不得取代。
昨晚回房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因为不方便擅闯闺房,所以他要孙沁找她出来问个清楚——果然被他猜着了,个性急得跟什么似的她哪有可能乖乖回房?老早就不见踪影了,而且光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闺女彻夜未归耶,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现一现兄长的威风,他当然不能放过,只是……子欢应该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也罢,他过过干瘾也觉得开心。
来到大厅,项沛棠坐在上位,待她坐定后,他清了下喉咙。「嗯、咳,你……你把探花给采了?」
「嗯。」莫子欢不很在意地哼了声当作回应。这也值得大费周章地把她叫到厅上?
哇,聿弟明明说他身子很虚,结果还被她辣手摧花?这未免也太惨绝人寰了。项沛棠为自己教导无方感到汗颜。
「你怎么认识孔聿的?」憋了一整夜,他好奇极了。
「路上遇见的。」她言简意赅,脸一板,对他提出警告:「你不准跟他提到我的事,听到没有?」
「为什么?你跟他……『交情』不是很好吗?」都叙旧叙了一整夜了。
莫子欢烦躁地蹙起眉。因为若是孔聿一旦知道她和项沛棠认识,肯定会问他们的关系,然后就会不断地深问下去,最后挖出「天水宫」这个秘密。
「不准说就是了。」她不想再为那段过去多说些什么。
「好,我不说,可你要不要说说你们是怎么在路上遇见的?」她是当事人,不想让人介入他可以配合,但他还是很想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那短短几个丰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问那么多做什么?」莫子欢眉蹙得更深,突然忆起一事,眼睛放亮。「你跟御医很熟对不对?你去跟他拿增强体力的药方和药材,越珍贵越好!」
项沛棠翻了个白眼。想也知道是要拿去当灌溉探花的肥料,但要利用他又不让他知道事情的始末,这很呕耶!
「你至少也得告诉我孔聿是怎么受伤的,御医才好对症下药啊!」他开始旁敲侧击,看能不能多探得一些线索好让他把故事完整拼凑起来。
「他被击了一掌,五脏六腑都给震坏了。」眼前浮现他那时倒地吐血的样子,心瞬间绞拧了起来。莫子欢咬唇,强迫自己将那吓人的画面抹去。不要想!他现在活着,这就好了。
闻言项沛棠开始分析,那时子欢没内力,不可能打伤孔聿,加上子欢这两年的失魂落魄和昨晚那场他扼腕错过的大哭,极有可能是孔聿为她挡下这一掌,而子欢以为他死了。
不说是吧?凭他的聪明才智还是可以串连起来的。项沛棠暗自得意地哼笑。
见他没再说话,莫子欢起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项沛棠急忙喊住她。孔聿这段日子每天都必须到朝廷各部观摩,真怕她会就这样直接杀进皇宫去。
「做驴打滚。」问问问,什么都要问,他烦不烦啊?
「现在太晚了吧?」等她做好,都到她平常的收摊时间了。
「我想做,不行吗?」莫子欢没好气地回答。
从孔聿早上对仆人敲门的反应看起来,他应该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的事,这样也好,省得旁人问东问西的。所以她只能趁晚上天色昏暗时才能翻墙进去找他,白天这段时间她需要做些事来打发,不然她会不断地想着他的事。
想到他说的话,她的心口突然像梗了什么似的。他变了,不仅外形变了,个性也变了。难道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后,性情就会变吗?即使如此,她还是想看到他,即使他会口气冷狠地骂她,她还是想听他说话。
如果当初她没丢下他,守着他一直到被人救了,他是不是就还是会像以前那样 ?觉得心情越来越低落,莫子欢深吸口气,用傲气把那些烦人的情绪统统驱逐出脑海。
以为他说不想再见到她,她就会乖乖听话吗?她还是会去,就气到他火冒三丈,怎样?哼!
看到她站在那儿发起怔来,项沛棠心念一动。
「子欢,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学做驴打滚?」教她的黎家嫂子来自御厨世家,会的菜色多不胜数,以前不觉得子欢学这道点心有什么特别,但现在仔细想起来,才发现这之间似乎很值得玩味。
这问题来得突然,莫子欢有些被问住了。
那时黎嫂子问她想学什么,「驴打滚」这三个字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她怀念那股滋味,又香又黏的滋味,却怎么也无法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