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华潇湘急着想解释,从头到尾她都没寻死的打算,怎么爹娘和李伯伯都认定她一心想寻死呢?
“可怜的小姐,居然得受这种屈辱。”李万里打断她的澄清,为她抱屈。
听着华府一家满是悲愤的你一言、我一语,瞿天问长叹了口气,头疼得要命,再见到华潇湘一脸悲伤受辱的表情,心知他已是骑虎难下,今天他真是让福伯给害惨了!倘若现在执意悔婚不认帐,恐怕会赔上华潇湘的一条命,他不想华潇湘为了这点小事而送命,莫非他真的只能顺势而为?
福伯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大夫人──路蕙兰,抑或是他娘?或是两人同谋呢?她们为了让他迎娶华潇湘为妻,非得使出这样的手段来陷害他不可吗?
其实他能明白幕后主使者的动机,过去祖父及父亲在世时,瞿府的确风光无限,派船出海到交趾、占城将茶叶、漆器与丝织品高价卖出,再采买象牙、玛瑙、玳瑁回国贩售,往来交易频繁,瞿家商队的足迹甚至还到过倭国、高丽、大食,使瞿家商号成为与异邦交易的商家中首屈一指的商号。
待祖父、父亲先后去世,庞大的家业便由兄长继承,好大喜功的兄长瞿天启急着要有一番作为,让其他商号肯定他的能力,因此做了几次错误的决策,使得瞿家商号元气大伤。为了弥补过失,兄长派了艘船载了一船的茶叶、瓷器到倭国贩卖,顺便采买珍珠回国,怎知船航行到海上即遇到倭寇,被洗劫一空,雪上加霜的情形让早已元气大伤的瞿家商号宛如风中柳絮,摇摇欲坠。
经过商船被倭寇洗劫一事后,想要力挽狂澜的兄长再派出一艘船,满载货物前往交趾买卖,兄长将所有赌注放在这一艘船上,岂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商船虽幸运避过海盗,却遇上了暴风雨,整艘船被狂风大雨打翻,船上的船员尽数丢了性命,所有货物亦沉入大海中,瞿家商号最后的希望就这么葬送在无情浪涛间。
噩运接踵而来,瞿家商号禁不住一再的损失与打击,损失的庞大银两想尽办法也难以补回,兄长眼见瞿家商号成了空壳,咒骂怨怼老天爷未给予帮助,当受害的船员家属找上门要兄长负责时,兄长干脆丢下烂摊子,脚底抹油,收拾行囊远走他乡。
最后,由他出面变卖仅剩的土地,筹出银两来给受害的船员家属抚恤安家,这才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虽然是由他出面帮忙收拾烂摊子,但是瞿家商号的实权并未落在他手中,因为他身为庶子,即使兄长抛下责任一走了之,即使瞿家商号已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路蕙兰依然防着他,不愿他夺了爱子瞿天启的地位,所以瞿家商号变成掌握在路蕙兰手中,瞿天问母子一如以往,对瞿家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娘的心思没路蕙兰来的缜密,所以他猜想该是由路蕙兰起了个头,诱使他娘加入。路蕙兰会设计他抢下华潇湘抛出的绣球,应当也是想透过他与华府结亲,好利用华府的财力──华长耕不会对长女吝啬,定会给一笔丰厚的嫁妆,有了华潇湘的嫁妆,至少瞿府不至于太快落败,还可以再撑撑场面。
路蕙兰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撑到爱子归来,以便再次将瞿家商号交到爱子手中,而他这个不受欢迎的庶子,在大哥未归前,就是一颗能用得上就尽量使用的棋子,待没用时,再将他踢到一旁。
路蕙兰心里的盘算他约莫可以尽数猜出,正因为知晓路蕙兰打的如意算盘,他才更不愿随之起舞,只是他另外得考虑的还有他娘与华潇湘的立场,这一回加诸在他身上的是非常棘手的难题。
所有人皆屏气凝神地等着看瞿天问是要继续狼心狗肺下去呢?或是良心发现地负起该负的责任?只见他面色凝重地低头沉吟,似乎非常难以下决定。
“二少爷……”福伯一脸期待地看着瞿天问,二少爷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二少爷在府里所受的委屈,他何尝不知?
但他更知道二少爷的能力绝对比大少爷好上太多,只是没机会发挥罢了。他想的是,这回倘若二少爷娶了华潇湘,或许可以借助华府的财力为自己开创另一番天地,让大夫人再也奈何不了二少爷,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不想二少爷平白放弃。
二少爷迟早都要娶妻生子的,不喜欢华潇湘没关系,反正二少爷可以将这桩婚事当作是老天爷给的磨难,为的是让二少爷日后变得更加坚强。
到了难熬的夜里只消吹熄烛火,牙一咬,忍忍就过去了,不打紧的。倘若真那么讨厌华潇湘,日后也可另娶喜欢的姑娘入门,绝不会有问题。
瞿天问明了福伯的想法,他再看向华潇湘。撇开穿戴在她身上的金银珠宝不看,其实她的模样十分清秀可人,并不惹人厌,至于她的性情好坏,日后便知,假使她真的惹他心烦,他大可不理会她。
况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目前的瞿家的确需要金钱资助,而京里其他有办法提供帮助的人家,根本就不会考虑将女儿嫁给身为庶子且无实权的他为妻。
看来他该死的真的必须娶华潇湘为妻,顺应路蕙兰与母亲的心意了。
瞿天问心底再百般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步上属于他的命运。
“岳父、岳母,因为今儿个太阳太大,热得我头昏眼花,使得我一时神智不清,以至于胡言乱语地得罪两位,还请两位海涵。”瞿天问向命运低头,咬牙步入大夫人所设下的局,拱手向华府两老赔罪。
“真是如此?”华长耕狐疑地盯着他看,同时瞄向李万里,要他给个暗示,只见李万里不动声色地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这个女婿应当要,他这才稍微按捺下对瞿天问的不满。
“这么说,你是愿意和潇湘成亲了?”同样接收到李万里暗示的赵美玉追问。
“是,能与华大姑娘共结连理,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华大姑娘,先前是我太失礼了,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希望你能见谅。”瞿天问口是心非、皮笑肉不笑地扯着谎,同时向华潇湘赔罪。
看着瞿天问由不愿意转变为愿意,华潇湘心下惴惴不安,迟疑了,不知该不该嫁给他,可是见爹娘与李伯伯似乎仍有意让他们成亲,想是仍希望她嫁给瞿天问,可是……她真的能嫁吗?
“瞿二公子,你把我家大小姐伤得太重,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李万里言下有着诸多责备。
“可不是,潇湘是如此娇弱,怎么受得了无情言语的打击。”赵美玉颔首。
“全是我的不是,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华大姑娘的。”瞿天问继续赔不是。
“这话可是你说的,如果以后你让潇湘受到一丝委屈,我可饶不了你!”华长耕警告他不许欺负潇湘。
“是,日后我若使华大姑娘受到委屈,将任凭岳父、岳母处置。”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他喜不喜欢这门婚事,不管他喜不喜欢华潇湘,他都会尽其所能地待她好。
“很好,你要牢牢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有了他的承诺,华长耕就放心了。
对这桩婚事尚有疑虑的华潇湘只见爹娘与瞿天问很快就达成共识,她却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婚事就这么决定,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