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内的亭台楼阁、回廊、曲桥、花窗、月洞、竭尽所能夸张镶嵌的壁饰,园中种植大量青藤、皇竹、芭蕉、绿柳,繁花翠叶,再加上散置与聚叠的太湖石,处处显尽华长耕特意展现的雄厚财力。
单看所有装饰摆设,的确会觉得很美丽,但全部凑在一块儿,反而会让人觉得过于俗丽夸耀,少了清丽雅致的风情,很是可惜。
华府的大厅更是让瞿天问大开眼界,出身名门世家的他到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府中作客,见过不少华贵的摆设与排场,可是华府大厅实在过于金碧辉煌,就像华府一家一样花枝招展,让人不知从何欣赏起。
“呵呵!你也发现我们家有多美丽了吧?”华长耕骄傲地为瞿天问介绍所有陈设出来的、硕大的古玩珍稀。在华长耕心里,又大又亮的摆设才是最美、最引人注目的,所以他所挑选的古玩全都要硕大且醒目才行。
瞿天问干干地陪笑,无法说出违心之论,附和华长耕。
“贤婿!呵,我这么叫你,你应当不会介意才是,毕竟你已经接到潇湘所抛出的绣球了。说实话,看你那么努力想要抢得绣球,我很感动。潇湘,你一定也很感动对吧?你出嫁之后,一定要好好侍候丈夫与公婆,明白吗?”华长耕感受不到瞿天问沉重的心情,自顾自开心地说着,转头顺便教导女儿如何成为好媳妇儿。
“是,爹,女儿明白。”华潇湘乖巧地回话,趁大家不注意时,害羞地偷瞄瞿天问。
与他近距离相对,她发现他好看得让她舍不得移开眼。明知姑娘家不该直盯着男人瞧,可是她控制不了双眼,视线老是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飘去,反正他已经拿到她抛出的绣球,是她的未婚夫婿,她盯着他看,应当没关系才对吧?
华潇湘如是说服自己后,一再偷偷地打量瞿天问。
瞿天问对她热切的目光故意视而不见,对于华潇湘的长相,他并没多好奇,光是她将自己打扮得像只金孔雀已经够伤他的眼了,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多看她几眼。
“华老爷,此事小侄必须和您说──”瞿天问不想再被华长耕视为未来女婿,忙要解释清楚。
“华老爷,我家二少爷的意思是说,等华大小姐嫁入咱们瞿府后,二少爷他一定会好好疼爱华大小姐的!”福伯突然插话,不给瞿天问解释的机会。
“哈哈哈!原来如此!老天爷果然厚爱我华长耕的女儿,特别为她挑了你这么个好女婿,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哈哈……”华长耕听见福伯的话,开心地朗声大笑。
“……不是的,小侄要与华老爷说的是,华大小姐所抛出的绣球并非小侄亲手接到。”瞿天问忍气看了福伯一眼,要福伯噤声,别再胡乱扭曲他的语意。
福伯接收到瞿天问责怪的目光,虽然是接受大夫人与二夫人的命令才会这么做,但二少爷从小到大与他很亲近,且全心全意地待他好,今日他这么对二少爷,莫怪二少爷会生气,想到这,福伯不由得顺了瞿天问的意,噤口不语。
“原来贤婿要说的是这件事啊!贤婿虽然派出家仆帮忙,使绣球最后到了贤婿手中,但我并不会为了这件小事就生气,相反地,我觉得贤婿很有心,做得好!”华长耕一点都不在意过程,他要的是结果。
“不是的,虽然这么说对华老爷与华大小姐很失礼,但小侄要说的是,从头到尾,小侄根本就无意接下华大小姐所抛出的绣球!”华长耕左一句贤婿,右一句贤婿,让瞿天问再也受不了,决定把话摊开来讲。
他的直言让在场所有人倒抽了口气,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盯着他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根本无意接下潇湘所抛出的绣球?敢情你派家丁来抢绣球是抢好玩来着?是想耍着我们玩是不是?!”闻言,华长耕勃然大怒,厉声质问。
华潇湘受到伤害,难过且不敢置信地看着瞿天问,不明白他怎么能以平静的口吻说出如利刃般伤人的话语。
“你认为潇湘配不上你,当我们是乡下人好欺负是吗?”赵美玉同样大怒。如果瞿天问敢点头说是,她马上挽起衣袖、抡起拳头和瞿天问拚命,为可怜的潇湘讨回公道!
“不是这样的,请华老爷、华夫人冷静,我家二少爷绝对没那个意思。”福伯怕瞿天问被华府上下所有人痛揍一顿,忙跳出来挡着。
“我并非觉得华大姑娘配不上在下,也没有戏耍各位的意思,实在是此事同样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能说,并不是我安排家仆在彩楼下接绣球,希望华老爷与华夫人能明白谅解。”瞿天问将福伯推到身后,福伯年岁已大,假如华府的人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至少有他在前头拦着,不会让人将福伯的骨头打散。
“我实在无法理解瞿二公子的话,瞿二公子既然承认在彩楼下抢夺绣球的是瞿府家仆,且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后绣球也到了瞿二公子手中,倘若瞿二公子无意抢夺绣球,那绣球怎么会到您手中?”一直闷不吭声的总管李万里终于开口了,一番话紧紧咬着瞿天问不放。
“李总管说的没错,全京城的人可都看见最后绣球落到了你手中,怎么你现在想反悔不认帐?”华长耕恼火地瞪着瞿天问。
“你干脆说那些争抢绣球的人不是你府里的家丁算了!”赵美玉气愤地瞪着瞿天问。
华潇湘伤心难过地睇望着瞿天问,瞿天问的话已经伤害到她的心,难道她真的差到瞿天问在与她近距离接触后,马上决定悔婚的地步?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何必要抢绣球呢?
华府上下所有人皆神色不善地瞪着瞿天问,要知道今天他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抢到了绣球,假如他真要狼心狗肺地悔婚不认帐,被抛下的潇湘往后在京城要如何活下去?甚至华府所有人都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潇湘底下三个妹妹以后想要嫁给好人家更会难上加难,他的悔婚会为华府带来极大的耻辱与灾难,使华府从此无法在京城立足!
“他们的确是我家的家丁。”瞿天问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既不想成亲,也不想华府因为此事而成为全城的笑柄,可绣球确实是被硬塞到他手中,不管他怎么解释,听在华府人耳中就是推托之词,换作是他,恐怕也不会相信,他该如何解开这一团乱?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华长耕火大地怒问。
“老爷,我说这小子狗眼看人低,摆明了瞧不起咱们。”赵美玉心火烧得可旺了,恨不得将瞿天问大卸八块。
“爹、娘,你们就别再说了,总之是我命苦……”华潇湘难堪地垮下脸来。不嫁就不嫁,她也不是非要嫁瞿天问不可。
“大小姐,你千万不能为了这个混帐而想不开,不值得啊!”李万里嘴里骂瞿天问混帐,暗示瞿天问不可一错再错,让华潇湘平白无故地赔上性命。
“宝贝女儿,你李伯伯说得对,你千万不能为了这个混帐而想不开,不好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放心,爹会为你讨回公道!”华长耕恨恨地瞪着瞿天问。
“没错!你活得好好的,何必为了他寻死觅活?要死让他死就好!”赵美玉可不愿女儿为了瞿天问赔上宝贵的性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