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哭。”孙沁直觉地否认。她从来没哭过,她只是难过,只是有点心酸,但她没到要流眼泪的地步。
“你只是还不懂怎么哭。”项沛棠深情地看着她,气恼中间隔着铁栏,让他没办法抱着她。“等我们离开,我再教你要怎么哭和笑。”
就算离开了天水宫又如何?她和他终究得回来,终生受限在师父的控制下……一思及此,心口又是一阵让她无法呼吸的痛,孙沁揪紧衣襟,依然无法抑下一丝一毫。
项沛棠知道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只会白责,他只好勾起她的下颔,轻轻地吻住她。
这是在转移她的心思,他还有事情要做,要是为了贪吻而坏了大事,他绝对会砍了自己……他必须不断地自我告诫,才能做到浅尝即止。
孙沁眼中的伤痛被拂去了,却染上茫然。“……为什么?”
为什么吻她?尤其是在她对他做出这些事之后?昨天,他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天呢?
“出去以后我再跟你说。”项沛棠回以神秘的一笑,他真爱看她这无辜的傻傻表情。“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虽然宫主让我自由走动,但不代表我可以完全不见踪影。”
“她没防你吗……”话才一出口,孙沁就觉得自己问得可笑。都已经种下天水寒了,师父怕什么?
“在她发现我根本不会武功时,连手都不用绑。”项沛棠双手一摊。
本来她还要命人盯着他,后来看出他连墙都翻不过,料定他脱不出宫中的巡逻,就连监视都懒得派。
“这就是不会武功的好处,容易让人失去戒心。”他莞尔地笑道,手顺着她的颊际拂过,深深地凝视她。“等我,今晚别睡,我会来接你。”
今晚?什么意思?孙沁正要追问,他却已扬起莫测高深的笑,转身离去。
他又有什么计谋了吗?孙沁燃起一丝希望,却又因担虑他而忐忑不已。但……这不是像抓住她那么简单,现在他自己才是身陷险境的人啊!
项沛棠其实可以不用叮咛她别睡的,因为,她根本安抚不下惶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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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至深沉,孙沁明白他的意思了。
轰隆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天水宫”。
霎时间,山摇地动。又一声巨响,屋房一角崩塌,起了火光。
“敌人来袭,救火!”衣衫不整的女子四处窜逃,惊嚷声此起彼落。
大批官兵从炸开的山洞攻入,方才先山前锋小队悄无声息地将山谷外巡逻的人撂倒,而后潜进谷内将守卫洞口的人拿下,再放置炸药分别炸开洞口,让在外等候的军队得以涌进,以及炸毁外围屋舍震慑敌人。
领队的黎之旭和阎逍身先士卒,施展轻功首先杀进重围。
“以制伏敌人为主,别杀人!”领头的黎之旭挥舞长剑沿路攻进,一边指挥战局。
“项沛棠你在哪里?快出来!”阎逍一路嘶声大喝,见了人就一掌打晕,丢给身后的官兵处理,如入无人之境。
被隐密地理位置保护得太过安稳的“天水宫”门人,乍临此变故,全成了盘散沙,任再深的心机、再强的媚诱也无用武之地。有人慌得连武器都没拿,当场被擒,有人奋勇抵抗,但敌众我寡,加上心神大乱,抵挡不了多久即被俘虏。
“这里,快点!”项沛棠看到他们来到他的左近,立刻从藏匿的树上爬了下来。
发现他的踪影,闾逍赶紧上前将树下的敌人攻离,保护他的安全;黎之旭则是纵身一跃,接应他安然落地。
还没来得及开口,项沛棠已狂奔起来。“派人去地牢救孙沁,你们两人跟我来!”
阎逍一个起落已跟上他的脚步,顺手提起他的腰带,带他飞跃。“方向?”他宁可当马,也不想跟在他的身后慢吞吞地跑。
“右转、右、左——”项沛棠出声指引。
“问出俘虏地牢的位置,把里面的人救出来。”黎之旭对一旁的官兵下完令后即刻追上。“目标?”没有负累的他,已快超越他们。
“拿拐杖的白发妇人,一定要抓住她和抢下她颈间的钥匙!”指向药室的方向,项沛棠大喊。“阎逍你别管我,追人要紧。”要是被她跑了,那这一切就全白费了。
“好。”闾逍直接将他扔下,扬长而去。
失了凭依的项沛棠往前冲了好几步才没当场仆倒在地,不禁咬牙暗咒,欺负他不会轻功也不用这样吧?他已经够委屈了,怕不会武功的他反而会成为负累,从丑时就躲在树上,结果他们寅时才攻进来,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去监视天水宫主,深怕大军一攻进来,她就自已先跑掉。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他很清楚,他若去,不但没办法监视人,反而会被她察觉,更进而把他抓起当成要胁,所以他只能等,忍气吞声地等。
项沛棠拚命地往药室的方向奔去,还没抵达就已听到打斗声,他跑得更快,弯过转角,药室终于映入眼帘——
火!药室居然起火了!
还没看清他们目前缠斗的状况,他就已被药室窜出的浓烟吓得睁大了眼,再看到坐在地上抵御的天水宫主身边并没有那个黑盒,他更是魂飞魄散。
没有药盒,拿钥匙做什么!项沛棠连忙冲进火场,四处找寻。浓烟阻了视线,被火焚燃的混杂药味呛得他激咳,他却不管,拚命找着那个铁盒。
他明明记得她们是从这个位置拿下的啊……项沛棠咳到流眼泪,以袖捣住口鼻不死心地找,终于,被他摸到那个铁盒。
不顾铁盒烫手,他急忙抱进怀中,奔出药室。
此刻外头激战未休,天水宫主的拐杖都已脱手,只能跪在地上,即使大汗淋漓、发散衣乱,仍凭一双肉掌不让黎、阎两人近身。
怕失手杀了她,他们并未使出全力,天水宫主却是招招以命相搏。久攻不下,黎之旭拧起眉,朝阎逍使了个眼色。阎逍随即会意,绕到她身后出掌攻击,天水宫主机警地回身抵御,黎之旭见机不可失,长剑刺出划破她的衣襟,顺势挑走了她挂在颈间的钥匙。
钥匙一到手,他们立刻后退,把钥匙交给项沛棠。
项沛棠赶紧开锁,把盒盖打开,看到里头有数罐药瓶和折叠的纸张,他抽出唯一的青色药瓶。
“这是解药,对吧?”他还记得这罐被她拿起来炫耀的青色药瓶。
天水宫主咬牙不语,只用忿恨的眼神皆目地瞪着他,胸前染上血渍,更显可怖。
虽然黎之旭已手下留情,只以取钥匙为主,但迫切之余难以拿捏力道,还是划伤了她的颈项。即使她没说,项沛棠也能从她的表情确定。小心地将药瓶揣入怀中,他翻看那些纸张,发现是三张药方,但上面并未写明何者是解药,何者是天水寒。
“这里太危险。”药室的火燃得太旺,阎逍上前将项沛棠拉至长廊下。
天水宫主不想示弱,但火舌已窜出,她不得不以双手撑地,爬下台阶。
“哪一份是解药的药方?”项沛棠继续追问。他和全“天水宫”的人都要解毒,只有一瓶药根本不够,他必须做出更多的解药。
宫主依然沉默以对。见“天水宫”被人攻入,她第一时间就是冲到药室放火,不让人夺走天水寒的秘密,原以为可以将一切烧尽,拖其他人陪葬,没想到还是被他及时抢救出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