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我有危险,而是他有!」君月重重地顿足,心乱成一团。「当初我不许他走,他坚持要离开,现在可怎么办?我在这里山高路远,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而赫连爵怎么会突然失踪?他应该想尽办法给我带消息回来的,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万俟沉默许久,说:「眼下情势,朝中许多文臣都是在看热闹,没有几个肯真心帮助将军的,而将军的旧部虽然能帮着搜寻,毕竟不掌握实权。丞相负责统辖粮草,大公主负责军饷,这两个人难保不会趁机落井下石,陛下要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
「我当然知道,但是……」焦虑的心情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头爬动,让她大脑空白,坐立不安。
万俟静静地提醒,「陛下,这时最重要的是冷静。」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下了一大口茶,冰凉的水流入五脏六腑之中,沁冷了心肺,也让她纷乱空洞的心绪平静下来。
这件事实在来得突然又蹊跷,正如那些臣子们的议论,血月国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她不相信这是什么上天的惩罚或是妖魔鬼怪作祟,能让一万大军失踪的,只有人。
如果是敌人……敌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让一万兵马凭空消失?那应该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或是血腥的屠杀才是。
那么,不是因为敌人,难道这是赫连爵的计策?他做事向来隐秘,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向任何人吐露实情,所以这一次他又要连她一起隐瞒了吗?
细细地沉思了许久之后,她低声吩咐,「万俟,把那个传信官悄悄带来见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传信官和万俟来到内殿的时候是夜深时分,君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
「说实话,赫连爵和一万大军真的失踪了?」
传信官已经没有了白天在朝堂上那惊慌的表情,还嘻嘻一笑。「将军说陛下肯定会怀疑的,看来说的果然没错。」
君月一震。「什么意思?」
他拆开自己衣服的内衬,从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后里面里着的是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信封上的字迹让君月乍喜,她一把接过信件,拆开后迫不及待地阅读。
「大军失踪一事为计,一切安好,勿虑。若能离宫,便随信使前来,思卿若渴,盼能一见,此战关键便在卿一人。」
君月愣住,此战的关键与她有关?她问那个传信官。「将军还和你说什么?」
「将军将大军驻扎在十里坡时似乎曾经秘密会见过什么人,然后才定下这个计策,具体情形末将不知,只知道将军暗暗派遣了二十名精锐在宫外等候。如果陛下同意离宫,我等会拚性命护送陛下。」
君月默然片刻,苦笑道:「他总是喜欢给我惊诧,似乎这也是他逗弄我的乐趣,早晚我会为他忧虑而死。」
万俟一笑。「陛下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所以将军才可以放手去做。」
「他是你的主子,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了。」君月看着他,「万俟,你也对我说实话,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事与他当年流放有关,与杀之旗有关。」
万俟面露讶异。「陛下指什么?我不明白。」
君月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对方的眼中一片坦荡,显然毫无隐瞒。
「难道他的秘密真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吗?」久久思忖之后,她说:「万俟,悄悄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出宫,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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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不动声色地离开皇宫,不让其他人发现女皇的失踪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君月叫来了太医首座王平大人。这么多年,王平一直负责她的病情,是她难得可以信赖托付的人。
她与王平计划了一个多时辰,最终确定的方案是:对外说她龟息绝发作,所以要静心休养,不能接见外人,由王平在殿外为她掩护。
同时,她化装成殿外换班的侍卫,和万俟一起悄然离开内殿,出了宫。
从京城到十里坡的路途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最快也要走上四五天。她一边行进,一边让杀之旗的人快马返回宫里,以腰牌秘密入宫,将她的一些亲笔书信带给王平,由王平将这些书信传递给殿外的丞相和望月看,让他们确信自己还留在宫内养病。
同时,赫连爵那边也不断派人给他们讯息,让她知道他所在的方位和路线。
原来他暗地里将大罩分散成无数小队,悄然潜向海盗出没最倡撅的卞城,为的是不打草惊蛇,然后以最强而有力的力量击溃敌人。
君月没有坐过这么久的马车,一天两天还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她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撩开车帘问外面的万俟。「还有没有其他不要这么颠簸的赶路方法?」
「陛下,这种马车虽然颠簸,但是最轻巧,赶路快,或者陛下可以改骑马?」
骑马?她领教过那种在马上飞驰的滋味,比坐车还要让她难以承受,也许她该听从赫连爵的话,早点学会骑马,便不会有今日的坐车之苦了。
「万俟,你估计还要几天才能见到赫连爵?」
「将军的人马现在正往卞城行进,我们应该会在卞城和他们会合,最快也要三天吧。」
「还要三天。」她放下车帘,从袖中拿出那封已经被翻看过无数次的信纸。
思卿若渴,盼能一见。
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为了那个他暂时不能说的秘密?无论如何,看在她的眼中,暖在心里。
以前读书,看到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还以为那是古人夸张,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真谛。
他离开的每一日,她都在细心计算日期,默默祈祷他的平安,夜晚枕边冰冷,她亦会怀念他温暖的臂弯。
很没骨气吧?身为一国女皇,却如此时依赖一个男人。先皇一生强势,孤独终老,谁也不知道她是否曾经深爱过什么人,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和两位姊姊的亲生父亲是谁,先皇也从不曾提及,是因为在先皇的心底,爱是一种无所谓的调料,还是她根本不信任爱情?
马车一顿,停了下来,她从沉思中清醒,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已经到达今晚入住的客栈,陛下请下车吧。」
君月款步下车。
万俟一路行来都会派人先到前面的镇县包下一家客栈,以备她入住,但是这一次刚走入客栈大堂,就见几名陌生男子也坐在大室中吃饭。
万俟一瞪眼,质问那个迎向他们的掌柜。「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包下这间客栈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外人在这里?」
掌柜的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这位爷,我们镇子小,本店是最大的一间,因为爷包下客栈,其他客人只好入住那些小客栈,这几个客人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其他客栈住满了,实在没地方落脚,所以我先大胆留下他们吃顿饭,歇歇脚。」
「做生意是要讲信义的!」万俟怒道:「就算是见钱眼开,也要看看谁给的银子多啊!我们住一晚上就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开半年的店能赚到这一百两吗?」
这时候,原本正在埋头吃饭的几个人都抬起头来,其中一人大声回嘴,「喂喂喂,别以贵势压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啦?凭什么这店你们能住,我们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