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她爱他吧。
她爱他,一颗冰心更早已在十二年前就为他融化。
她爱他,也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爱她。但她没有把握,没有自信他是否会爱她一辈子。
到现在,无情仍不曾真正占有她。
虽然他总爱吻她,每夜也与她同床共枕,却从来不曾真正越过那最后一道界线。
在她无法真正接受前,他不会碰她。
他如是告诉她,也真的守住了自己的承诺。
她知道那并不容易,要一个男人夜夜躺在心爱的女人身边,渴望着她,却又不能真正碰她,是一种严酷的折磨。
“要先让你习惯我的碰触,水蓝。”他温情地告诉她。
而她也的确喜欢他的碰触,喜欢在他怀里人睡的甜蜜感觉,喜欢被他深深吻着时那恍若攀上天堂的美妙滋味。
但,她总会在伸手准备推开天堂之门的那一刻,陷入天人挣扎。
她无法不忆起被她层层冰封的阴暗过往,无法不忆起当那个她自以为曾经爱过的男人想占有她时,她濒临歇斯底里的反抗。
她怕自己也会像那样反抗无情。
那会重重伤了他,她知道,而她自己也会更加堕入黑暗深渊。
最可怕的是,她无法确认他遭到那样的疯狂反抗后是否还能继续爱她。
但如果她答应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又怎能一辈子不与自己的丈夫做爱?
不可能的……
殷水蓝微掩双眸,脑子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而身躯机械化地配合服装秀预演摆出各式模特儿展示服装的招牌动作。
如果她让他碰她,如果她不让他碰他……
她心念电转,脑子疯狂着思索两种可能性,而心,逐渐沉落。
“谢谢你陪我来。”殷水蓝仰起芙蓉出水般的清新丽颜,朝他绽开一朵美丽笑花。
“何必客气?”任无情望着她,忍不住宠惜,“其实我也想来,一直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她微笑,温柔凝睬他的眸光收回,梭巡好久不见的故居。
这所位于台中的孤儿院,是她十八岁前曾经生活的家。她在这里度过了青涩孤傲的少女时代,受这里院长的照顾与教养。
她感激院长,若不是她的收容,当年的她不能有如此平静的遮风避雨之居所。
“这里风景不错,夕阳挺美。”
“是啊。”
两人并肩立着,在院门外欣赏了一会儿落日余晖的好景致,才迈开步履朝院里前进。
奇怪的,平常黄昏时刻总有一堆院童聚集的小小游乐场此时却空荡荡的,安静无声。
这样的安静惊怔了殷水蓝,促使她淡淡恐慌,“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她一面低喊,一面慌乱地在院内穿梭来回,发现不仅外头的游乐场,就连几间水泥屋舍里亦毫无人影。
“难道他们搬走了?”她茫然地问,双目无神。
她慌乱失神的模样令任无情心痛。“没关系的,水蓝,他们大概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应该不难查出来。”
“可是为什么那么突然?”
“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他们搬到哪里去了。”他安慰她,她却默然不语,眸子定住前方某一点。
他盯着她倏然冷凝的面孔,心底泛起不祥的预感,跟着她调转眸光。
靠近大门的墙边,原来钉着一块看板。
工程预定地。
任无情读着看板上冷硬的文字,直到最后一行——
翔威建设。
他心一凉,别过头望向殷水蓝。
而后者也正望着他,眼眸幽幽深深,沁着清冷寒意。
“恭喜你啊,水蓝。这场服装秀相当成功,由你主秀更是精彩绝伦。”
“谢谢任伯伯夸奖,您谬赞了。”殷水蓝客气地回道,迷蒙水眸凝眸眼前纵然上了年纪,身材依旧玉树临风,眸光依然精锐逼人的老人。
她有一星期没见到他了;这一星期发生太多事,她几乎不曾想起这个老人。
这一星期,她满心满脑只是无情的形影,只是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几乎忘了这个她恨之入骨的老人,直到今日他主动现身,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对他的恨意不仅未曾稍减,甚至更加深刻。
昨夜回抵台北,她立即匆匆与一同于孤儿院长大的韩影通越洋电话,确认了任承庭再度以卑鄙手段收购土地的行举。
日前,他相中了孤儿院的土地,谈判不成,便不择手段想逼院长他迁。
院长无法,只能联络韩影请他代为寻觅合适地点,安顿一院无家可归的孤儿。
韩影本在几天前就要告诉她这件事,却因联络不上她只得做罢。
要不是她昨日心血来潮前去孤儿院探望院长,又主动与远在英国乡间的韩影联络,一直躲在无情住处,不问世事的她不知何时才能得知任承庭的又一桩恶行。
“听说你前几天受伤了。”任承庭说,欲望眸子毫不放松地打量她,“看来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风采还更胜从前呢。”
他还是想要她。
殷水蓝轻易辨清他眸中的邪恶欲望,心底一阵冷笑,嘴角眉梢攀上的春意却是妩媚诱人的,“多谢任伯伯关心。”
“怎么忽然搬出家里了?”他忽地问道。
她不语,只是抿着嘴笑。
他有片刻失神,半晌,氤氲着欲望的眸子恢复锐利,“听说你现在住在无情的公寓?”
“是的。”她点点头。
“打算嫁给他吗?”
她一愣,没料到老人的问话如此直接,更没想到他晓得无情对她求婚这件事。
任承庭似乎看出她的疑问,“无情早上来办公室找我,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
“他来质问我台中一笔土地开发的事情。”他嘴扇一撇,凌厉眸光逼向她,“似乎与你有关?”
“那个孤儿院正是我长大的地方。”她坦然承认。
“是吗?”任承庭微微颔首,“难怪无情会那么激动了,差点跟我翻脸,原来是为了你。”他冷冷一笑,语气嘲讽,“看来他挺重视你的啊。”
她没回答,内心一阵微微激动。
她没想到无情竟为了她主动去质问他的父亲,甚至不惜翻脸。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让我一个风流倜傥的儿子在伦敦与你订婚,又趁他失踪期间,迅速钓上另一个,让一向不对女人动情的无情为你意乱情迷。啧啧,真有手段。”他赞叹着,眯眼打量她的眸光却冰冽严厉。
她没有躲避,直直回应他逼人的注视,黑眸深不可测。
他似乎气恼她的冷静,“别以为我会答应无情娶你,贱女人。”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答应又如何?你没有命令无情的权利。”
“他是我儿子!”
“可是你却管不动他。”她一针见血。
“你!他被她激怒了,神色一阵阴暗不定,眸子更加深沉。
“如果任伯伯没事的话,我们的谈话就到这儿吧。”她依然笑得灿烂,“里头已经开始跳舞了,无情可能也快到了。”
她闲闲说道,转身就要离开饭店回廊,回到方才用来举行服装秀,现在己成为宴会现场的豪华宴客厅。
任承庭却不让她轻易离去,钢铁手臂扣住她细腕。
她微微敛眉,回旋身子,“还有事?”
他瞪祝她,良久。“你是为了任家的财富吧?”
她神色不变,“什么意思?”
“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到处勾引男人只为嫁人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
他冷冷地,语气神态不无嘲弄。
“是又如何?”
“你以为傲天与无情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她心一跳,“不是吗?”
他冷哼一声,手臂忽地一使力,拉过她纤细匀称的身子扣入自己怀里,饱含欲火的黑眸紧紧持住她,“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