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声急切,她却仿佛没听闻他的话语,径自失神低喃,“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低喃着,嗓音清清,蕴着难以言喻的沉痛。
忽地,她身子一软,往后仰倒。
他及时伸手围住她,惊觉她竟晕了过去,而身躯,冰冽冷透。
别过来!不要碰我!
水蓝,你怎么回事?我只是想吻你啊。
不许你碰我,我不要任何人碰我。
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也一样,谁都一样,我受不了男人碰我。
为什么?你该死的性冷感吗?
我——
来,让我抱你,我爱你啊,傻女人……
“不,不要碰我,我不许你碰我!恐慌而尖锐的嗓音划破了黑夜的宁静,同时惊醒了殷水蓝昏迷的神智。
她屏住呼吸,费了好一番力气平稳急促的心跳,待情绪稍稍镇静后,才缓缓地、缓缓地睁开眼睑,凄迷无奈的眼神凝望天花板。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饰,温柔洒落她全身的米黄色暖辉。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蓦然的惊磕攫住了她,迅速一阵使力,直起了上半身。
无奈,身子方才挺起,突如其来的晕眩便占领了她。她细碎着呼吸,额前泛起慌然汗珠。
“别乱动啊,水蓝。”温柔而低沉的语音拂过她,“你的烧还没全退呢。”
她偏过头,眨了眨墨黑眼睫,一张抹着关怀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底。
是他的脸。
她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一软,方才察觉自己处于陌生地方的惊慌散去,心绪恢复安稳。
“这是哪里?”她问,嗓音不可思议的沙哑。
“我家。”他微微一笑。
“你家?”她蹙眉,拉高嗓音。
“放心,不是天母。”他连忙解释,“是我在市区的公寓,我个人的,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你的公寓?”
“是啊。有时公事繁忙,加班加到太晚,我就睡在这里。”
“这是——你家?”她怔忡着,黑眸茫然地望着周遭。
“是啊,很安静的,在这里你可以安心休息。”他柔声道,注视她陷人失神状态的容颜半晌,才揭起一直捧在手中汤碗的盖。
淡淡清香扑向殷水蓝鼻间,“那是?”
“吃一点吧。”他说,在她床旁的椅子落坐,右手拿着汤匙搅动着,“你身子还太弱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所以我煮了一点粥。”
“粥?”
“很好吃的,我加了很多料哦。”他微笑着,“赏个面子吃一点吧。”
她心一紧,“你为我煮粥?”
“别一副那么感动的模样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
“别看我好像是什么也不会的少爷,煮点东西吃可还难不倒我。”
她怔然,“为什么?你平常不可能需要自己弄东西吃啊。”
“现在是不需要,可是从前在国外当小留学生的时候,可不比家里有那么多人伺候,也得学学做做家事啊。”
他清朗说道,湛黑眸子闪着微笑灿光,而那灿光吸引了她。
“傲天告诉我,你们俩小学都是在英国念的。”
“嗯。”
“听说你们做了不少调皮事。”
“带头的人是傲天,我不过有样学样而已。”他眨眨眼,一面喂她吃粥,一面将两兄弟小时在英国做过的几桩代表性恶作剧说给她听。
他说得精彩绝伦,她听得心神向往。
不知不觉,一碗营养丰富的杂烩粥一扫而空,而他,也将新奇有趣的童年回忆告了个段落。
他将汤碗搁在床旁的方桌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嘴角。
她先是怔然,接着玉颊染上桃晕,躲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没关系,我替你擦……”
“不要啦,别把人家当小孩啦。”她问躲着,软软的、撒娇般的话语自她唇间流泄,才刚刚出口她便一愣。
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自然对一个男人撒娇的?自从家变以后,她从不曾跟任何上个人这样说话,更别说一个男人了。
就连二十岁时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她也不曾如此对他说话。
为什么对他却……
她愕然,怔怔地望着他。
而他,温柔地回应她微微茫然的目光,伸手仔细替她抹去了唇边汤渍,接着唇角缓缓拉起,漾开一抹温柔浅笑,笑意及于湛深黑眸。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要看透她神魂那般深刻慑人。
她不觉躲避他的眼神。
“要不要嫁给我?”
他突如其来地开口,她闻言一惊,扭过头来。
“你说什么?”
“嫁给我好不好?水蓝。”他再重复一次,语声坚定,神态温情。
“你——”她震惊不已,“要我嫁给你?”
“我希望你嫁给我。”他纠正她的说法。
“为……什么?她无法置信,困难地自喉间逼出嗓音。
“让我照顾你,水蓝。我愿意一辈子像方才那样照顾你,把你当个长不大的小孩呵护。”他微微笑,笑容深情,激得她一颗心不停晃荡。“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会给你幸福。”任无情许诺,真诚而情重。
她无法呼吸,心跳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恢复跳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话语才落,她神色忽地一凝,“因为同情我?因为觉得对不起我?”
“不是的,水蓝,不是你想的……”
她没听他解释,摇了摇头,呼吸急促起来,“我不要你这样同情我,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照顾——”
“我爱你。”他突如其来地截断她。
她一愣。
“我爱你,水蓝,这是我想照顾你,想娶你的原因。”他低声说道,深邃的眸子锁住她,右手从口袋掏出一方银色绒布盒,轻轻打开。
殷水蓝屏息,看着盒盖打开后自其中绽放出的美丽璀光。
虽然她早已料到盒子里会是什么,虽然她猜想得到,但当那美丽精巧的戒指映人她眼瞳时,她仍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心悸。
“嫁给我,水蓝。”他取出特地向珠宝店订制的钻戒,正式求婚。
好半晌,她只是愣愣地瞪着他,愣愣地瞪着那只璀璨的钻戒,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接着,浓厚的惊慌攫住她。
“不行,不行,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为什么——”她慌乱地,随便抓了个籍口,“因为我还是傲天的未婚妻啊,你忘了吗?”
“如果是因为傲天,你可以尽管放心。”他微微笑,“他已经允许我了。”
她一惊,扬眸,“他允许你?你找到他了?”’
任无情点头,“在德国一个小镇。”
“他还好吗?”
“他的腿…”
“怎么了?”
“动不了了。”他低声回应,语音黯然,“目前只能依靠轮椅行动。我要人接他回来,他一直不肯。”
她望他,了然。“因为对自己的状况感到愤怒吗?”
“大概吧。”他幽微应道。
气氛一时沉寂。
两人皆是默然垂首,各自想着心事。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一起去德国看他?”
“我——”殷水蓝一窒,翦水双瞳一偏,躲避他的灼眸光,“我不行。”
她依然是这么一句。
“为什么?水蓝,你恨我吗?”
“不不,我不恨你,可是——”
“因为我是任承庭的儿子,所以你无法原谅我?”他低柔地问,理解她的挣扎。
她不语,默然咬住下唇,微微颤动的肩膀显示了她情绪的激动。
任无情心脏一阵拉紧,“让我替我父亲赎罪吧,水蓝,我会令你后半辈子幸福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