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话!”在她腰上打个结,傅玄溟起身,再也无所顾忌了。“晚些时候,就看你还有没有机会说这么多话。”
两人对峙,在皓月躲入乌云之际,傅玄溟率先出招,利用这短短片刻,视线遭泰半黑暗吞噬、视感最微弱时,紧握利器奔至男子身边。
身手矫健的傅玄溟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正伸出最尖锐的利爪极力扑杀对手。他绝不给这样的人留有生路,这回不擒下这人,日后必定成为心口上最碍眼的一根剌。
“好身手!”男人见傅玄溟转眼间已欺近自己,近得相他只有半臂的距离,差点就要让他的武器抹过自个儿的脖颈,命赴黄泉了。
“过奖。”傅玄溟再度出招,这话贴在男子耳边笑着说,腕子一转划破对方的右臂,伤了他握刀的手。
两人拉开身形,退离彼此有五步之远。
“等等就不只这样了。”傅玄溟的话说得很轻松,甚至还不难察觉到他话中的笑意。
“我等着候教!”男子挥刀砍下,猛烈刀气迎面而来,逼得传玄溟节节败退,却也不敢逃开。
要是他一闪过,后头半昏的戚宝宝那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子,铁定被刀气伤得体无完肤!傅玄溟咬牙众气,以他血肉之躯抵挡如烈风扫过的内劲。
每一个触及至他身上的刀风,皆尖锐地划开肌肤,傅玄溟很小心的避开要害,却浑身浴血,衣裳也同样残破不堪。
“哼,还顾忌着身后的丫头哩!咱傅总捕头不是凤阳城里出了名的冷血?”多少宵小魂断于他手里,数也数不尽。
“废话少说,就差你这一命了!”傅玄溟手上的分水剌再度握紧,飞身抵挡住对方的大刀,另一手按紧利器划开来人的胸膛,趁对方不备之际,尖锐的锥头剌进男人的胸口。
傅玄溟乘胜追击,使劲一转将内力运进锥头之中,使力撂倒男人,对方被钳制在屋檐之上动弹下得,仅剩一息。
“我说过,要留一条全身而退的路给你,但你却不领情。”傅玄溟见他倒卧在血泊之中,毫无怜悯之心。
“傅玄溟,你以为你可以威风多久?”男子揪住他的衣襟,极不甘心。
月华的光辉照映出男人脸上扭曲的表情,心口上因利器穿透而惨不忍睹。傅玄溟看得仔细,甚至探得他腰上一块通体翠绿的玉牌。
他握着那块玉牌,上头刻有一“震”字,龙飞凤舞的盘踞在其上,成为傅玄溟眼中隐隐浮现的一抹红。
“你……怎会有这令牌?”这是震王爷府邸的令牌,唯有亲信才能得此玉牌。而他身上,也同样有着一块。
“傅玄溟,你还要翻出我的贼窝吗?”男人笑得很邪,尽管热血不断漫出他的嘴角,仍旧无动于衷。“你不敢!”
“这是自震王府里盗出的?”半年前,被这批夜盗头一回挑上的,就是凤阳城里最显眼的贵爵人家。
“你以为,震王就真的信你吗?在他眼皮底下,你耍不出什么花招的。你就如同是被箍了咒的孙悟空,终究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傅玄溟闻言,抢下他的玉牌,温热的血水染红玉石,成为最刺目的红。“本来我还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倒楣,做了震王手里的一条狗,留你不得!”
“你不也是人家底下养的一条狗?”
他俯下身,在对方耳边低语。“我和你不同,学不来什么叫忠心耿耿,到头来会反噬主子的不叫狗,是魔罗!”博玄溟冷笑,手劲一沉,利器穿透对方的身躯,斩断应当被延续的生命。
直到隐在乌云之中的满月又再度浮现,冷冷的光辉,将浑身浴血如恶鬼的傅玄溟映照得更加阴寒。
他探手确定对方已断气,才拔出分水刺,挟着血水的锥头因他奋力一拔,在半空划出一抹红,好似一弯新月。
那抹红月,极艳极刹眼,却也同样教人透寒入骨。
一句很轻很缓,甚至带着戏谑的话语低低地溢出傅玄溟的嘴边——
“我从来就不信,这世上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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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手里一块出于震王府邸的玉牌,此刻染满鲜血,艳红得黥眼,被傅玄溟握在手里。
“你伤得很重,难道是遇上高手了?”震王捧着茶碗,以碗盖拨了拨杯中的茶梗。“真难得,凤阳城里何时出现你的对手?”
傅玄溟将玉牌扔在案上,大厅里充斥着一股淡薄的血味,甚至挟着几分诡谲的气息。
“这块玉牌怎会出现在凤阳城里行径猖狂的夜盗身上?”这半年来,夜盗所做的一切,难道全是震非一手策画出来的诡计?
震非似笑非笑。“要不,怎会让咱傅大捕头出名?”
那双细长的眼眸闪耀着令人看不穿的光辉,实在是居心叵测。
“你要知道能取信于赵老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凤阳城的老太爷,是个生性猜疑的老狐狸,对人总是有着几分顾忌,若要取得全然的信任,势必得用非常手段。而傅玄溟这颗棋,是震王府好不容易搁放的一只暗棋,当然得要走得小心,谨慎布局。
“所以王爷这半年来放任这批恶盗为虎作伥,仅是为此?”这批盗匪,不仅盗走许多人家的财宝,更有几回痛下毒手杀害无辜百姓,将城内弄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要是单单为了让你逮到他们而大出风头,那也过于大费周章。”震非握起案上沾满血迹的玉块,手里一紧,登时裂成两半。
“你……甚至还让戚家那一大一小不得不踏入凤阳城!”自这批夜盗崛起,衙府莫不托遍城中画匠绘出其肖像,可惜听人描述终究无法掌握恶盗们的真正神韵,遂请画人出名的戚家相助。
然而,却也同样将他们推入死地,卷入这场纷乱之中。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为了夺得那枝笔!”傅玄溟握着拳,激动的情绪令他血流不止,顺着臂膀滑落至地面,坠出一朵朵血花。
“赵太爷同样也想要画魂笔,而我不过是帮他起了一个头,找了一个理由引戚家人入城罢了。”若无风波,他们衙府怎能要戚家人进城?“要怪,就怪戚家太出风头,若无那枝画魂笔,也不会无故遭逢横祸。”
傅玄溟听震非说得理所当然,他不应当有气,更无须理会这其中究竟有谁受牵连,谁平白丧命,他处于旁观的一方,怎能跳入其中牵扯不清?但是一想到戚宝宝哭着要找戚墨的模样,傅玄溟就感到余火未平。
“那批夜盗,差点杀了戚宝宝。你可知晓?”他只要再晚一步,她的生死就如同戚墨一样未明。
“如果她没有撞见那批盗贼,又怎能堂而皇之的登入衙府?”
“原来王爷是要将戚墨的失踪嫁祸于赵太爷。”震非的城府一向深沉,傅玄溟这回是领教到了。
“事实上,戚墨那条命到底是不是让你取走了,也很难有人确定,不是吗?”
“王爷怀疑我?”
“玄溟,我们做人就是得谨慎,这道理你必须谨记在心。”震非搁下茶碗,冶眼瞟向他。 “那丫头是死是活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倒是你,画魂笔到现在还未得手,就算是翻掉戚家,我也要拿到手!”
傅玄溟沉默不语,更探不出来震非那双深沉的眸子底,究竟揣有几分其他的心机。他即将要失信于震非,这点傅玄溟相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