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柴晶晶与叶盼晴面面相觑,还是不太敢相信。
说实在,从几个月前起,当她们从汪明琦口中听闻了徐浪远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时,她们就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了。可在湘爱面前,她们依然会绝口不提这个男人。
因为法庭那一幕她们都亲眼看到了,湘爱确实被伤得很重,而那样的伤口一时之间是不会痊愈的。
所以明琦凭什么相信徐浪远的一面之词呢?她怎能确定湘爱真的每天做便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匪夷所思,湘爱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还是爱他啊。”彷佛看出好友们的疑问,汪明琦主动开口,“不信问贤禹,他一向最了解湘爱的。”
两个女人同时望向殷贤禹。
后者咳了咳,瞪了汪明琦一眼,似乎有些懊恼她让他来扮演解谜的角色。
“是这样吗?”
“嗯,我想是吧。小爱……还是很介意他的。否则之前不会故意制造那么多机会让他帮她照顾宝宝,后来也不会转地勤工作。”他顿了顿,神情若有所思,“徐浪远决定要打官司那时,她确实很生气,可他放弃后,她的态度反而软化了。答应他探视宝宝,也接受他每个月固定汇来宝宝的生活费。我觉得之前小爱怎么样都不肯接受这些,现在又接受了这些,这么矛盾的反应也许正是因为……她很在意他吧。”
“湘爱其实有出人意料倔强的一面呢。”汪明琦淡淡地笑,“不愿被对方看轻、不愿屈从、不愿轻易原谅,却又舍不得太为难他。”她垂落长长的眼睫,朦胧地凝睇茶杯内绛红色的液体,“女人,大概都是这样吧。”
气氛忽然沉寂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心底反覆思量。
直到徐浪远端着鸡尾酒缸走来,“这个,算是我送给EnjoyLife的贺礼吧。”他说,在玻璃桌上搁下彩色鸡尾酒,“我新调的,如果好喝的话明琦就取个名字吧。”
“好啊,来试试。”汪明琦一拍手掌,和徐浪远合作,帮在座每个人都斟了一杯,“大家都喝喝看。”
“嗯,好喝!”柴晶晶首先赞叹。
“不会太甜,有点酸酸的,正好。”叶盼晴也喜欢。
“比较适合女人的口味吧。”殷贤禹评论。
“那不正好?反正店里女客本来就此较多。”汪明琦灿亮的眸望向徐浪远,“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把这款鸡尾酒纳入酒单。”说着,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啊。”
徐浪远轻轻挑眉,迅速观察周遭一圈后,选择一张单人沙发,“我还是坐这儿好了。”
“为什么?”汪明琦蹙眉。
“我可不想被某人的目光杀死。”他半玩笑半认真地眨眨眼。
“什么意思?”汪明琦还想追问,可已经有两个毫不客气的女人放纵地大笑出声。
“喂!你们笑什么啊?”
“没什么。”对好友抗议的质问柴晶晶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她望向徐浪远,可后者正看着殷贤禹。
“贤禹……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的话。”他望着他,语气真挚,“我想向你道歉。”
殷贤禹扬眉。
“关于我之前故意散播谣言破坏你生意的事。”徐浪远解释,“我真的很抱歉,那时候的我嫉妒得不分青红皂白,我以为湘爱爱着你,所以忍不住要打击你,我……”他顿了顿,嘴角牵起浓浓苦涩,“我是个小气的男人,贤禹。”
众人安静地听着他自责的自白,没有人责怪他,可只有殷贤禹才有资格原谅他。
而他在静静思索了几秒钟后,忽地站起身来到徐浪远面前,朝他友善地伸出手。
后者领悟他的用意,一震,连忙跟着站起身来。
两个男人在互相握手后,以四束交流的眸光达成和平共识。
“谢谢。”徐浪远微微激动。
殷贤禹淡淡一笑。
对这令人动容的一幕,柴晶晶率众鼓起掌来,灿亮的瞳眸凝定徐浪远。“喂,等会儿湘爱来你打算怎么做?”
黑眸一黯,“不知道。”
“笨!怎么会不知道?你以前没追过女人吗?”
他苦笑。
“不会吧?你什么都没准备?鲜花呢?礼物呢?至少要来点特别的场面让她感动吧。”
“这个——”
“晶晶,你以为现在在演爱情偶像剧啊?”
“可是他总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吧?这样湘爱会理他才怪!应该来点特别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在地上铺满玫瑰花办,让湘爱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他捧着鲜花,单腿跪在地上,这时候,浪漫的音乐响起……”柴晶晶闭上眸,一副陶醉不已的样子。
“原来钱家声就是这样向你求婚的啊。”汪明琦淡淡逗弄。
“讨厌!你在说什么啊?”柴晶晶脸红了,“我只是想建议他做些浪漫的举动嘛。”
“我并不想做这些。”当事人总算开口了。
“为什么?”
“如果湘湘真的原谅我了,我不希望是因为我做了这些浪漫的事让她一时冲昏头。”他沉声道,“我希望她是在仔细思考后作下决定。”
“不懂。”
“这个啊,大概就是所谓见山又是山的境界吧。”汪明琦微笑道。
“还是不明白。”柴晶晶与叶盼晴一致摇头。
“人生有三种境界,一个男人对女人也有三种境界。”汪明琦解释,“有一种男人根本不懂得关心女人,他很自私,不会去讨好女伴。还有一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爱的女人,以各种浪漫的手段追求她、哄她开心。最后一种嘛——”
“他不会刻意营造浪漫。”殷贤禹低低接口,“只会在生活上关心他的女人,他会注意到最细节的事,从这些地方付出,让感情一点点、一点点地渗透——”他忽然顿住了,沙哑的嗓音在空中消逸。
可余音,却在每个人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终于,店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亲吻地面的清脆声响——是董湘爱。
她来了。
尾声
吧枱边,有一男一女。
正如他们曾经做过许多次的,一个站在吧枱后调酒,一个坐在吧枱边期盼等待。
只是这一回,调酒的人是董湘爱,而等待的人是徐浪远。
彷佛过了一生的漫长,又彷佛只有几分钟,她终于调好酒了,在玻璃酒杯中注入清澈明透的液体。
杯缘,嵌着一颗绿色橄榄。
她伸手,将酒杯推往他面前。
他瞪着清澈见底的液面,一动不动。
“这是‘不悔’。”她静静开口,“你敢喝吗?”
他一颤,倏地扬眸。
迎向他的眸,蕴着挑战意味。
他忘了该怎么呼吸,脸色逐渐苍白。
“喝吗?”她再问他,嗓音细微。
他没回答,藏在吧枱下的手紧紧握拳,直视她的眸掠过复杂的光影——不安、慌乱、自责、懊悔,以及祈求。
他望着她,瞳眸慢慢地、慢慢地转红。
她回凝他,幽深的眼同样慢慢地、慢慢地转红。“你不敢喝吧?”低哑的嗓音扯动他的心弦。
他不语。
“可我敢。”她轻声道,匆地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他震动了,惊怔地望着她的举动。“湘湘——”
她默默望着玻璃杯,良久,忽地幽幽开口,“浪远,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曾经为了拿回一只落在树上的风筝,一面哭,一面爬上树。因为那是我最心爱的风筝,所以不论怎么害怕,我还是想拿回它。你觉得我傻吗?”
“……”
“我觉得自己很傻。”她涩涩苦笑,“可现在想想,如果再回到那时候,我还是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