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脚伤好了,我把它接回来,告诉它我就是它的亲人,它也认命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其实我算不上是好主人,因为我总是很忙碌。这是二年前的往事了,雅立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很平静的谈它了。
其实当时会临时决定买下这屋子,是因为刚和论及婚嫁的律师男友分手,她想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去,没想到会遇到莎拉。
想想她们的缘分其实满妙的,她从来没养过狗,因为莎拉,她一头栽进救助流浪狗的世界里,也因而快速的走出情伤。
齐天认真的听著她说话,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她讲话的时候,眉宇间有股淡淡的忧伤。她为人太过实际,怎样看都不像是会养宠物的人,但她对莎拉的爱在言谈间却又表露无遗。
不知是不是这屋子真的太过安静,她低缓不带感情的语调在简单的家具间穿梭,在这有点闷热的午后,听得他有点伥然。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听来听去,总听到一团寂寞。
但她可是杨雅立,集聪明、理智、果断、独立于一身的女强人,尽管有些压抑,但她绝对不会寂寞的。
他想,是错觉吧。
也许,天气真的太热了。
见她脸上有点困倦,他起身向她道别,度过生平第一次一个人过的情人节。
第四章
齐天怕热,尽管办公室冷气已经开到最强,他还是一副心浮气躁的样子。望著桌上堆积如山的待处理卷宗,他闭起眼睛在心里哀嚎:这时候如果能到海边去冲浪该有多好!
他抬头望向特助的座位:“杨雅立,今天是我的领薪日了快帮我算算我这个月可以领多少?”
“这个月除了游乐场的工程因雨季进度有些延迟外,电视台和影城部分业绩稳定,领全薪没问题,会计室会在你下班前将钱存人你的帐户。”雅立说。
“这个月我身上没信用卡,只有五千元的现金,日子简直难过死了。”他抱怨著。
看得出来他很难熬,齐华民果然够狠。
雅立抬头对他鼓励的笑笑。
“你应该常笑。”他说。
她的脸圆圆的,本就该属于笑口常开那类人,究竟有什么理由,让不相称的冷漠和严肃挂在那样一张圆润的脸上?
“下个月你让影城业绩提升百分之一。我保证整个月都会对你笑嘻嘻的。”她没好气的说。
“真的?”他向她走来。”击掌?”
雅立因他的孩子气笑了出来,煞有其事的伸出手和他一击,谁知他竟紧紧握住她的手,害她因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发窘。
“晚上一起吃饭?”他柔声问著,眼睛锁住她微红的脸。
雅立抽回自己的手,“别闹了,我们俩饮食习惯不同,别自找麻烦了。”
尽管齐天一向神经大条,不管男女老幼他都能表现他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善意,他的热情是天生的,这点雅立知道,所以上周末看到他传的简讯,他把她称为“特别的朋友”。害她当场呆楞住。
她属于慢热型的人,要打开心和人交往总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对齐天的态度一向是忍耐和压抑的,可他却毫不在:意她电话里的冷漠,很豪爽的把她当成朋友,这反倒显得她有点小家子气。撇开他爱玩和疏懒的工作态度,他对她算是很够意思的朋友。
也许,他够磊落,觉得拉拉朋友的手不算什么,可是这样的动作,会让她有不同的解读,但又知道他不是那意思,又会有种会错意的尴尬。
“好啦,就当谢师宴或是庆祝我领薪或是奖励我有进步,总之,我们去吃欧式自助餐,各吃各的就不会有冲突,就这样决定了。你要是不答应,可是会影响到总经理的办公情绪,要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知道吗?”说完,他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上。调整好领带,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再低头开始认真的核阅公文。
雅立笑著摇摇头,完全拿他没辙。
下午五点二十分,秘书又送进来一叠公文,齐天瞪著秘书,道:
“厚,以后我这个门五点十五分就要上锁,看你还能不能老在我下班前十分钟送一堆公文进来阻挡我的离去。”
秘书早已习惯总经理的幽默,她笑著把公文放在待批的篮子里,又走了出去。
齐天走到她的桌前,“下班了,快!我们去找吃的。”
“陪你吃饭的感觉很像在加班。”雅立说。
“没差吧,你的座右铭不就是乐在工作?”他笑说。
他们两人在网路上选了几家店,然后按惯例猜拳看谁决定要去哪家店。
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他们便往目标前进。
齐天边切了一块菲力牛排送进口中,边瞪著雅立面前那盘淋上糖醋汁的各式各样的芽菜沙拉。
“你老实说,你真的觉得那玩意儿好吃吗?”他的眼神明显表示出他根本不相信那盘像饲料的东西能美味到哪儿去。
雅立望他一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盘东西,不禁笑著说:“我刚吃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像在吃草的牛,不过,习惯就好了。”
听她的口气,显然也不觉得那盘综合芽菜有多美味,齐天毫不考虑就拿走她眼前的盘子。
他道:“再去看看,“那边一定有许多健康又好吃的东西可以选择,干嘛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是啊,她干嘛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她不由想起二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她之所以吃这些低热量的东西,是因为那时候她太胖,律师男友杨文涛要她减肥。当时她为了能顺利嫁入杨家,又忙著补习准备考律师执照,实在没时间上健身房运动,所以只能吃些低热量的食物,谁知,等她考上律师执照,也瘦了一大圈。
她百般努力达成男友的诸多要求,到头来杨文涛却劈腿,几年的感情终告失败。
为此,备受打击的她搬到汐止的郊区去,开始暴饮暴食,很快又胖回原来的模样。直到遇到不幸的莎拉,她忽然明白,她不能期望别人如何如何,但起码可以决定自己要做个什么样的人,就这样,她因为被莎拉依靠与需要,又自信的活了过来。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已将自己对食物的好恶锻链到这般无感的地步,为了能瘦,她早已放弃味蕾所带来的愉悦。
齐天坦白又关注的眼神正凝视著她,她实在不想对他说谎,于是她说:“我喜欢吃的东西会让我发胖,胖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眼神困扰而无辜,让齐天有好一会儿移不开视线。
说不上是心疼还是不可思议,连吃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人生一定很无趣,不对,无趣还不足以说明那种悲惨,简直是苦闷了。
齐天起身,到热食区和甜食区拿了许多吃了会胖的美食走回座位上,望著一脸惊诧的雅立。
他把热腾腾的面食和甜点放在她面前,说:“杨雅立,人生就是这样,有求生的本能,也有求死的本能,要不为什么这些对我们身体没好处的东西偏偏都该死的美味呢?你想吃就吃吧,不必这样自苦,以你这种已经出神人化的意志力,配合运动很快就会瘦回来,相信我,你一定可以。”
雅立望望他,又低头看著眼前一小碟一小碟冒著热气和香气的美食,免不了一阵挣扎。“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齐天看著她,露出一口灿白的牙,舞动刀叉,低声喝道“杨雅立,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