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糸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一抹脸上的泪痕。“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不但不说,还隐藏形踪。你一直不和我见面,是忌惮我嫁给无迹的关系吧!
没关系,我给他一张放夫书,与他断了夫妻关系……”
“糸儿,你在说啥傻话?”华敷怔愣。
豪气万千。“我这样就可以与你朝夕相处,一生一世照顾你。”
天哪!若让殷无迹听到,误会可大了。
糸儿是想知道原因。“糸儿,我会告诉你原由。”面对唯一的师妹、唯一的义妹,她能不说吗?
“要说实话,不可避重就轻。”
她商量的说:“放夫书,千万别给无迹,否则,愚姐真的会提早寿终正寝,到西方去见如来。”
咦?罗糸大惑不解。
“解了‘百步绝命’已得罪幽玄楼,你是殷二殿主的爱妻,又因我写放夫书,殷无迹知道了,还会放过我吗?请你想想,在两大组织追杀下,我还能逃出生天吗?”唉唉唉,自从与凤阙殿有所牵扯,她医人炼药的平静生活就离得好远好远了。
“无迹会吗?”当初是她索婚,婚后他对她也很好,他……会因此而追杀姐姐吗?
“会。”她会被找着,是殷无迹布下天罗地网。因为糸儿对他说,想见华敷。殷无迹见到她的面,第一句是终于可以对糸儿交代。他若不在意糸儿,何需浪费凤阙殿的资源。
糸儿把脉许久,仍未查出她脉象异常,那么中媚毒未解清部分就不提了吧……
药叉的媚毒,有草木中的媚药:遥草、无风独摇草、桃朱术、相怜草,对媚药未知,又急于解当时所中的媚毒,她只好艇而走险,利用炎冰池里极寒的玄冰水压制体内媚毒。
人体有阴阳,阴阳协调,身体安康,破坏其协调性……她尽泄体内的阳性,玄冰水为阴,阴阳失调,阳性丧失,她的体温变得冰凉,发色尽褪,一头白发……
媚毒,她暂时压住,却仍未解;翻阅义娘所赠毒经、蛊经书上所载全与媚毒无关……一定有其它方法或药草可以解开媚毒……
“姐姐,你还未说一头白发、身体冰凉的原因。”
华敷避重就轻。“是中了药叉的毒。”她无法做到。
“中毒?娘不是给你两本毒经?派不上用场吗?”一脸古怪,不信。
“使药圣手的药菩萨能解‘百步绝命’,怎解不了自个儿身上的毒?姐姐,你瞒了我什么?”敏锐地问道。
“药叉性子难测,所制毒物更是诡谲,‘百步绝命’的解毒剂,是集结众人之力,她在我身上下的毒虽罕见,我有克制之道,不碍事。”
姐姐说得合情合理,但……又好像哪里有问题……
“克制之道是什么?”
“阴月阴日浸泡炎冰池的玄冰水。”
“难怪你的身子会如此冰凉。”玄冰水奇寒,寒气压制毒性。“浸泡玄冰水得忍受寒气蚀骨之痛?”
“大概是中毒的关系,感受不到池水的冰冷。”彻底隐瞒。
“请娘和四川唐门主与药老一起为你解毒。唐门主一生研毒解毒,药老医术不错,他们一定有方法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毒。”
“不。”她身上的媚毒不能让人发现。见罗糸一脸惊诧,缓了缓口气。
“因为……药叉若知我无法解开此毒,可能会用此毒危害武林……”没说服力,除了医药之外,从不费心在其它事物上,为能瞒住糸儿,不得不细思斟酌。
抱住华敷冰冷的身子,罗糸难过。“真希望是我中毒。”
心暖。她有幸得到如此肝胆相照的妹子,眼眶莫名涌上热意。
温热的体温接触,引起她身上血脉的骚动,不着痕迹地拉着罗糸的手,欲放开之际,心一愣。“糸儿……”这脉象……
搭上她的脉门,喜道:“糸儿,别想傻事,别做傻事,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喽。”
“什么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哪有人的身子是两个人三个人的呀。”一时没会意过来,直率地嚷嚷。
“你呀,”取笑。“有一个月身孕,肚里怀了个娃娃。”没想到事事精明的糸儿也会犯糊涂。
“娃娃……”抚上肚子,里头有了新生命,是她与无迹共同创造的新生命。心中的喜悦犹如怒放的梧桐花般灿烂绚丽。
***
再两天,她身上的媚毒又会发作,她得回百草畹一趟。事前先告知罗糸,免得她又劳师动众,派一堆人寻她。
担忧姐姐华敷又遭幽玄楼的毒手,罗糸央求凤琅琊护送。
知道是凤琅琊护她回百草畹,心浮动,萌生起不太好的预兆。希望别又有突发状况才好。
越是担忧,越有坏事临身。
途中,十多名身着玄色衣服杀手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者,狠声撂话:
“凤琅琊,今日幽玄楼定让你成了折翼凤凰。”
刀剑无眼,掌风无情,他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幽玄楼要对付的是他,心底打定主意,温声对戴斗笠的华敷道:“你暂退一旁,稍待片刻。”
运足功力,以掌风送出华敷百丈安全之地,独自面敌。
“好个仁者君子,是怕我们伤那名老妇。”见华敷斗笠下露出的银白发丝,当是老妇人。咭咭怪笑,像是认同。“我们就发挥发挥难得同情心,那名老妇我们这回就不动她,以成全你的遗愿。我们大发善心,你的项上人头乖乖奉上吧。”
十多把刀剑全往凤琅琊身上招呼,霎时,刀光剑影。
凤琅琊拔出云凤剑,一个起剑式,神态舒展,宛如凤鸟舒展翅膀,欲振翅而飞,一招力道万钧的丹阳朝凤,横扫幽玄楼众人,剑芒扫到三人,倒地不起;剑法轻灵俊逸优雅,犹如凤鸟翱翔云间,点点剑花如凤鸟之羽,光彩艳眼。
一旁观战的华敷,心忧、着急,她的武艺无法与在刀口下生活的江湖人相较,怕她一动手,反而帮倒忙。
一阵熟悉香气袭来,令她心生警惕,还不及反应施迷香防卫,就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娃儿,你别担心,那群卒将佣兵伤不了凤琅琊,”熟悉的嗓音,此人一出现,华敷的心湖一荡,背脊冷鼹飕,对方一手掀开华敷的面纱斗笠。
“我也不会拿你去威胁他。”她比较偏好另种方式。
她该不会又想再下毒或下蛊吧?“既是如此,没必要点住我的穴道。”
让她动弹不得,她不相信性情古怪的药叉会轻易放过她。
“你呀,是我最喜爱的娃儿。”语音轻柔,柔如水,是种滑入血脉凛冽刺骨冰凉的水。
“你意欲为何?”华敷的寒毛直竖。
“喜欢到不忍让你有所受伤,受到一丝丝的伤害。你可知?你这头白发让我瞧了有多心疼。”慈爱的幽怨语调,宛如疼爱晚辈的长者。
像是不舍地揪起一小撮银发,微笑回答:“没办法,谁叫他让我最喜欢的娃儿白了头、坏了身子。不请人好生照料他怎可以。”
坏了身子,是指她的身体变得冰凉。
“是你在我身上施‘媚或无垠香’,罪魁祸首是你,与凤殿主无关。”
这性情怪异的药叉根本是颠倒是非。
“娃儿,你不适合伶牙俐齿。”纤手一扬,如细雪般的粉末沾上华敷的衣裳,“是凤琅琊敬酒不吃,这回我要他尝尝心被火焚烧的滋味。”
一抹淡然香气,心头为之一颤,问道:“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
“别怕,娃儿,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得越是轻巧,华敷越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