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天过去了,所有人都恢复神智,对曾做过的怪事毫不知情,隐约自己知道在哭或是在笑,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唯独欧阳春色仍无动静,她在一阵狂吼狂叫之后全身抽搐,接着手脚发麻,狠狠咬下司徒太极一口臂肉便厥了,过了一天一夜尚未清醒,而且气息越来越微弱。
难怪司徒太极要发狂了,撂下狠话若是她从此一睡不起,参与此事的同伙都别想有好下场。
“要不要先让她躺平?你一直抱着她也不是办法,你会累,她也会不舒服。”齐丹飞看不下去的出声道。
“滚,不要让我瞧见你。”为什么有事的人是她,为什么?!
悲痛万分的司徒太极无法谅解他们的做法,竟拿性命当赌注,毫不在乎他的感受,以如此激烈的手段逼迫他屈服。
看着一张朝气勃勃的娇容失去生气,红润的脸色渐成灰白,而活跃的四肢冰冷僵硬,他怎么能说服自己原谅他们的所做所为?
最不可接受的是,当他们一个个转醒,恢复知觉,除了仍有些晕眩的不适感外并无大碍,但带头者却坚持要绞断他的肝肠,不论他呼唤她多少次,就是不愿睁开明媚水眸看他一眼。
如果这是对他的惩罚,也应该足够了,他相信娘亲绝非蓄意追杀于他,一切皆为名为曼陀罗的毒液所致,她没错,错的是他。
“呃,兄弟,欧阳姑娘之前曾说过,她的什么体质跟常人不同,若是她一直昏迷不醒,就让她大量喝水,或是羊乳、牛乳之类,能清毒。”
她说了很多,可是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脑子现在仍一片浑浑噩噩,觉得很累,好像全身气力全被抽光似,她说水能自然循……循环身体,排出毒素,乳制品则能固胃,减少毒素的吸收。
很多怪词他听都没听过,要全记得住真的很难,而他又忘了一大半,勉强记得的几句,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你为什么不早说——”居然让他心爱人儿多受苦。
“我也刚清醒没多久,身子还在转……”齐丹飞一脸无辜的道,其实他的脸色也很糟,不比欧阳春色好到哪儿去。
“快叫人拿水来,还有牵几头母羊、母牛,快点,不许再发愣。”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尝试。
庄主的狂吼声一传出,底下的人立即动作起来,抬水缸的抬水缸,拖拉母羊的拖拉母羊,牵着牛鼻子的被牛鼻顶了一下,跌个四脚朝天,一时间又是咩咩声,又是哞哞叫,整个院落到处是牲口。
水,不断的灌,腥羊乳、生牛乳一口口哺育,欧阳春色平坦的小腹渐发胀,她的眉头也因积太多水分而隆起,看似十分痛苦的频频呻吟,冷汗直冒,不想再喝地扭头挣扎。
突地——
她像痉挛般弓起上身,哗啦啦地吐出一肚子秽水,恶臭的酸气令人掩鼻,可在场的人无人回避,只关心她会不会连肠子一并吐出。
“你……你们在灌蛐蛐,还是在灌……灌牛肚,准备那么……一大红……想……想撑死我……我老爹帮我算……算过命……长命百岁……你们可别害我……早夭……”
她能开口说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话有气死人的嫌疑。
“你……感觉怎样,还好吗?”司徒太极的胸口仍绷得很紧,不敢掉以轻心。
“不好。”天哪!这种事她绝对不要再来一回,太痛苦了。
“不好?”
一句不好,大伙的心口又往上吊,气息凝窒。
她虚弱的睁开眼,想坐直又没力地倒向身侧的男子。“我喝得太撑了,肚皮快胀破,是谁一直灌我水……和稠稠的怪东西?”
“羊乳和牛乳。”一旁有人在窃笑,小声地说道。
“生的?”
“生的。”
“……”她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地狂吼,但身子实在太虚了,吼声如猫呐。“你们不晓得羊乳、牛乳要先杀菌吗?我喝了要是拉肚子怎么办?”
可恶,这些化外之民,竟拿她的命开玩笑,要是她狂拉不止,泻到虚脱,一定找他们算帐。
杀菌?什么意思?听不懂的众人面面相觑。
齐丹飞开口道:“救人如救火,谁还顾得了其他。”只要她没事,再拉十头骆驼来挤奶也成。
“是呀!欧阳大夫,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心急,庄主说要我们陪葬……”吓都吓死了。
“幸好你没事,我们才逃过一劫,不然……”后果堪虑。
“对啦、对啦!以后别再让我们乱喝东西,还说喝了会快活似神仙,我头快痛死了……”恍若被榔头敲头,出声的小厮手一摸还真肿个包。
大伙七嘴八舌地抱怨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恐怖样,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浑然没发觉司徒太极的神色越来越阴沉,眼底的利光也越加凌厉。
看出他快冒火的齐丹飞连忙将多余的人赶走,只留下柳绣娘以及一、两位手脚伶俐的丫鬟,什么牛呀羊的全都牵走,顿时清静了许多。
不过阵阵的丰骚味还在,几堆新鲜的牛粪冒着热气,两者混杂的气味着实不好闻。
“你……你的脸色真难看,青髭都冒出来了……”本来就不是柔逸绝尘的美男子,怎么把自己搞得更丑了?
明明一身狼狈,憔悴得令人嫌弃,她怎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觉得他略带落魄的沧桑特别有男人味。
“身子好多了吗?头会不会晕?”司徒太极问得很平静,好像她不过刚踩死一只蚂蚁,无伤大雅。
“想吐,头有点晕,手脚还不太灵活,大致上……应该没事……”吐太多了,胃很难受。
“好,很好,那表示我现在活活掐死你也是理所当然。”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凶恶,皆目燃焰。
“嗄!这……”欧阳春色连忙装虚,瘫软在他怀中。“太极,我可能不行了……气……气上不来。”
“要我渡口气给你吗?”他口气冷硬得似要杀人。
“不……不必了……反正没救了,你就任我自生自灭,安静地死去……”哇!要爆筋了,肯定气得不轻。
快装死、快装死,一“死”天下太平。
“安静地……死去……”黑瞳倏地转冷,阴鸷狂猛。“欧阳春色——”
平地一声雷,震得她差点一跃而起,不敢再装死地睁开惊恐双眸,怯生生地瞅着他。
看来她真的做得太过分,彻底惹毛他,瞧他阴冷的神情好像快翻脸了,她是不是该自求多福,祈求自己还能吃到潭中的银鱼。
不是她贪嘴,而是不甘愿,每次是她辛苦做鱼线、鱼钩、挖饵,再非常辛苦的钓起、宰杀、烹煮,白白便宜那些人,叫她怎能甘心。
“你居然敢用这种方式向我叫嚣,你有几条命,活腻了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以为我会十分乐意看你在我面前死去,你……你要再说一个死字,我一定捏爆你的头。”
“与其让你自寻死路,不如由我亲自动手,送你一程,黄泉路上你独行,我会烧很多纸钱,让你舒舒服服地当个鬼……”
呃,有必要这么毒吗?居然不让她活,她也才刚好转一点,他就两眼皆张地发狠,怕她真没死成还来当帮凶,祝她早登极乐。
她也很怕醒不过来好不好,曼陀罗的汁液有多毒她并不知情,逞勇地一杯饮尽她已经很后悔了,偏偏她的愚蠢又不准她反悔,即使头皮发麻也要咬牙硬撑,让毒在体内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