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宇穹最后只好说:“就算我不来,其他人一样会来,这是迟早的问题,你不会不清楚谁在这附近吧……”这是卑鄙的警告与威胁。
这四年,欧阳荷庭驾着重型帆船载平晚翠出游,去北去南去东,就是不去加汀岛西方海面一百二十哩处那座高原海岛。夜航俱乐部的会员人人都去了,去那儿喝农场风味的新酒。那儿的葡萄酒很棒,他也喝,但,是托俱乐部会员带回来,他从来不去那座岛——祭家海岛。
他父亲的大姊,他的亲姑姑——皇春实,是祭家海岛女主人。他怎能去?怎能让皇家透过姑姑掌握他?
皇宇穹这小辈居然敢用此逼他!
“是吗?”欧阳荷庭眸光冷然看着皇宇穹。要带春实姑姑来押解他吗?好吧!他等着看,看皇宇穹这小辈多有本事!
第八章
他很有本事!毕竟是金牌律师,做事挑重点,步步快狠准。
皇宇穹的出现确实引起了连锁效应,全世界似乎在一秒钟内,跟欧阳荷庭作对起来。
欧阳若苏寄了皇春实夫家在英国办的私校入学申请,欧阳荷庭以为皇宇穹就是循那线索找到他们兄妹。他把气发在妹妹身上,骂走了敏感的十七岁女孩。隔天清晨,意识到女孩彻夜未归,正要出门寻找之际,皇宇穹已带着皇春实上门。
皇春实眼泪亲情攻势感动不了欧阳荷庭,倒是逼得他想离开加汀岛,上NUVO船艇漂泊个几年。
真有办法这么潇洒地走吗?他是行动了,叫杜瀇把他和妹妹打包好的行李运上船。可他的全部依然在这儿——他放不下住在情侣巷的温柔女子,他根本走不开、不想走,只想待在她身边。上天听见他的渴望了,MUVO比原定时间早一日起锚。
离别的汽笛长鸣时,他和晚翠正在水床上,像两个遭遇船难在海上漂泊的末世男女,害怕被潮流冲散地紧紧相拥。
幸好这次他们没分离。
很快地,接到杜瀇发来的讯息。
“杜瀇说他去搬行李时,皇家的那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也上门,他只好把若苏带上船……”
欧阳荷庭听着平晚翠读出来信内容,心里其实没有愤怒。他差一点就要离开晚翠了。前一晚,她问他要去多久。他回答不出来。有一瞬间,他想着他该带她一起上船。但,在他还没考虑清楚时,NUVO的提早起锚,已帮他作了决定。
“你担心若苏吗?”平晚翠看着欧阳荷庭深思的脸庞,起身从放电脑的小桌前,走回床边,上床躺进他怀里。“杜瀇虽然有点花心,可还不至于下流,他不会欺负若苏——”
“我没有担心这个。”欧阳荷庭开口,大掌抚她昂抬起来的美颜。她看起来比他担心,短短的几天,皇家人马搞得他心绪浮躁。她忧愁着他。“你回一封信给杜瀇,要他保若苏完全无事,别让皇家人接近。”
平晚翠扬眸看他果决的神情,道:“那你呢?”
“我想住在你这儿。”欧阳荷庭吻吻她的额。皇家人并不知道她,他的宝石地还没被破坏,他依然可以在此像树一样开花结果。“过一阵子,皇家人在加汀岛彻底消声匿迹,我再去接若苏回来。”
平晚翠颔首,枕回他胸膛,说:“晚了,今天早点睡。”
他要住在这儿。在这儿写作、在这儿吃喝睡,一切在这儿,那么,明天开始,她得忙着帮他打理一间书房。
《海神系列九》是在她准备的书房完成的。严格说起来,那并不是一间适合思考的书房,但她是他的谬思,就算是她房外的入口小厅,每天有两只猫咪在他写作桌上跳来跳去,他仍可指开莲花,写得尽兴畅快。若他有那么一点点陷入苦恼,她便要他弹唱《Vincent》给她听。那是很神奇的魔法,每每他做完这样的事,看着她恬静唯美的表情,海神号就能继续航行,突破险峻诡谲海域,带着英雄好汉找宝藏。
书顺利出版后的几个月,Enzo要欧阳荷庭无论如何去一趟义大利。
他出远门前,留了新遗书放在书房桌上给她。
平晚翠拿起桃花心木船型桌上写了遗书二字的信封,没拆阅,直接把它收进卧房里。
她有一个上了心形锁的荷花色小铁盒,里面全是他这些年写给她的遗书,她把它当情书,收藏着。
“喵——喵——喵——喵——”亚当夏娃叫得很凶,像在吵架,那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平晚翠收好铁盒,走出卧房,看见两个小东西在书桌上争一个软木塞。
“不准吵!”平晚翠挑出猫脚下滚来滚去的软木塞。上面画了胡须、眼睛、尖尖嘴、曲曲尾。她笑了。“爸爸给你们的假老鼠玩具,让你们吵成这样,等他回来,妈咪叫他多画一个,这个先收起来。”
两只猫咪喵地一声,跳下书桌,乖乖到外头玩。
平晚翠将软木塞握在掌心,轻柔低语:“在吵架了……赶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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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的细雨早晨,欧阳荷庭未归,意外的客人先来访。
门铃响得规律而有分际,这一声与下一声的距离差不多五秒,不是声声催人,感觉来人很有耐性又沉稳。
平晚翠戴着宽边大雨帽,打开庭园木门的那一刻,门外撑伞的男人缓缓将一只手从门铃上收回。
那男人身旁还有一对看似夫妇的年长男女。三人衣着过于正式高雅,不像来买苗栽的悠闲本地人,本地人亦不会在雨天来找她买苗栽。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平小姐,”开口的是比较年轻的男人,他说:“敝姓皇——皇宇穹,冒昧打扰你——”
平晚翠眸光闪了闪,低垂眼帘,耳畔听着细雨打伞声。
“我们可以进去跟你谈谈吗?”
“喵——喵——”爱玩水的亚当夏娃,从来不会放过雨天外出的机会。
她关不住,一开门,它们就溜出来。
“不可以淋雨喔……”她轻声说:“快进来——”蹲下身,抱起两只猫咪,转身往屋子走,忘了把门关上。
门外的客人自然地走入她的庭园、走入她的屋子。
那三个人坐在她小小的客厅里,占去了所有椅座。
坐落窗边躺椅的皇宇穹被两只猫咪缠上,亚当夏娃分别压伏他左右大腿,喵喵地向他撒娇。
双人沙发里的夫妇,即便坐得够靠近了,男人还是握着女人的手,揽着女人的肩,像在安慰她什么。
“别担心,由我来说。我不信那小子敢与我扯破脸。”祭雨丰很生气。他妻子皇春实为了娘家侄子出走失踪的事,已经忧烦了四年多,好不容易有了消息,那晚辈竟然胆大伤他妻子的心!
“他说他永远不回皇家……”皇春实一想起欧阳荷庭那决裂似的态度,又伤心了起来。“他是不是连我这个姑姑都不认了——”
“他敢!”祭雨丰怒道:“等会儿,我就教训他一顿,都多大年纪了,还闹什么别扭——”
“对不起,”平晚翠捧着托盘,走出廊道通口,来到客厅中央,站在祭雨丰、皇春实面前。“请用茶。”她说着,将两杯苹果红茶、两块放在精致骨瓷盘的苹果起司蛋糕摆上桌,然后往窗边走,给了皇宇穹一样的茶和点心。
“谢谢。”皇宇穹看着小桌面上的冒烟飘香的红茶。“荷庭堂叔一向不喜欢苹果……”先低喃,而后问:“他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