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头,无异议。“是,少爷。”
她在他身边,他却觉得她离自己遥远,她的表情引发他的忧惧。她要走了,她正打主意离开?一句话,宇渊脱口而出:“我不准你离开。”
“是。”
“不管你开不开心,你都必需接受玉宁公主。”
“是。”少爷多虑了,她能不接受谁?
除了“是”,她打定主意不再同他说其他?她的固执呵,往后怎么成?她怎应付一大堆宫娥、嬷嬷?怎么同公主相处?
“好吧,你一定要生气的话就生气,只是,别花太久时间,你得把精力放在适应公主上。”
甩袖,他出走;她未起身,呆呆地,呆呆地回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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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和宫娥一进靖远侯府,就四处改造起来。
不只宇渊房里这般,总管也让一大群老少女人弄得接近发狂,一下子灶不好、一下子客厅不行、一下子池里鱼养得不对劲,他里里外外奔走,满足挑剔的方嬷嬷。
当整座侯府乌烟瘴气时,颖儿并没有被干扰,因为她始终留在探月楼里,研制药物。若不是种在药圃里的荠草被不识货的宫娥拔除,她实在没有意愿加入战争。
“小姐,宫里来的那些女人,要把你药圃里的草药拔掉,种上牡丹。”菊花推开探月楼大门,气喘吁吁地说。
她望菊花一眼,淡应:“告诉她们,那是百草堂要的草药。”
“说了说了,可她们不管咱,硬说草药难看,要改种牡丹,就是院里那两棵相思树,方嬷嬷也说明日儿要找人砍掉,改种罗汉松。小姐,您得快些,再慢两步,草药就没得救了。”她急出满身汗水。
无奈,颖儿起身,随菊花出门,走至花圃,三名小厮站在药圃边,手足无措,不敢动手去救药草,一名穿着粉色宫服的女子站在药圃中间,两只脚拚命踩,恨不得把满园药草踩得稀巴烂。
“颖儿小姐是谁啊,她说不能拔便不能拔?你们知道,玉宁公主就要嫁进侯府,到时这里连一片能看的花园都没有,皇上怪罪下来,谁担待?说!谁的脖子不怕痛,报上名来,好让玉宁公主知晓,这侯府里是谁在同她作对!”她双手抆腰,圆溜溜的眼珠子对着药圃旁的小厮猛瞧。
幸好啊,方嬷嬷机灵,事先想到驸马爷本是布衣,对于管教下人必然不熟悉,肯定让这些小猴儿一个个爬上头。
果然没错,兰儿姊姊让厨房里那些中年妇人气得火冒三丈,好意教导他们宫里食艺该注重的事项,她们连听都不听。
这侯府的下人没规炬,若不好生教导,往后公主嫁过来,这当家主母啊,可不好做。
“桃红姑娘,这草药是颖儿小姐种下的,费了好些儿工夫,听说百草堂等着要,您要把它给踩烂了,踩掉的可是多少人的命啊?”
别说这些草难看,就是颖儿小姐也不是好相处的人物,她冷冰冰,对谁都不多话,谁知恼火了她,她调的那些毒啊、要的,会不会用到他们头上。
“您真心慈,担心别人的命,就不怕自己送命?行,我不折,这些牡丹一棵也别种了,待我往上报,好让宫里知道,这侯府里的下人,派头一个比一个大,要他们做点事,人人满口都有理儿,推三阻四的。”
说着,她两条腿蹬啊蹬,又踩掉几株药单,这么不讲理的女人,谁说得过?
颖儿摇头,飞身掠过,站到她面前,淡漠说:“要种牡丹,寻别处种去。”这里是少爷选中的药圃,她还特地种上能助少爷安适入眠的夕照草。
“别处?你瞎了啊,新房门打开就看见这块花圃,不在这里种,难不成赏朵花还要公主移驾,劳动双腿?!”
颖儿不语,静静看她撒泼。宫里人都这般蛮横不讲理?那么安宁公主进门,还得发生多少事?难怪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把精力放在“适应公主”上头。
“你是那个影儿姑娘、日儿姑娘的?我可把话先挑了讲,之前,驸马爷怎么宠你,咱们管不着,但往后,你不过是府里一名普通丫头,要认清自己身分,别想和咱作对!”
这是桃红头一回见到名气大到不行的“颖儿姑娘”,她的美丽,让桃红心底打了个突儿,难怪驸马爷对她特殊。
颖儿没应答,静望桃红,澄澈冷清的眸子望得她心儿怦怦跳,这人呐,是哪号人物,怎能这样看人?
颖儿一迳沉默,桃红越讲越慌,索性弯下腰,左一束、右一束,扯起药草。
颖儿缓缓摇头。只是想立下马威吗?何必,谁都晓得公主有多尊贵。
在桃红的手碰到少爷的夕照草之前,颖儿抢身,点上她的穴,桃红全身动弹不得。
日头渐渐上移,颖儿揩了揩汗水,离去前,对桃红说:“你想挪动哪里都行,独独不能碰药圃和探月楼。”
小厮们你看我、我看你,自是觉得好笑,可桃红是宫里来的人,这般……会否闹出大事?
越想越不对劲,他们还是去急报了总管大人。
没多久工夫,方嬷嬷领来一群宫娥,看见桃红那模样,又急又气,挪挪栘栘,她就是那样儿,一动不动。
“你是被下了咒还是入了符,怎搞成这样子?!”方嬷嬷怒问。
“我也不知怎么得罪颖儿姑娘,她一来就把我定在这里,还恐吓我,府里的东西都不可以更变,这可怎么才好?”桃红泪水滴滴答答,沿着动不得的脸颊滑下。
“反了、反了!驸马爷都没意见了,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居然忒地大胆?!去把纪颖给我带来!”方嬷嬷气指天地地破口大骂。这侯府是该好好整顿,怎能容许下人这般无法无天?
总管大人去了,当然请不来颖儿。她说,无妨,穴道一个时辰会自动解开,经过这次,往后她们会了解,不能动药圃。
总管这般回话,方嬷嬷更是气急败坏,她亲自到探月楼,想把颖儿给抓来,可她从头到尾不理人,迳自做事。
“把那些瓶瓶罐罐全给我扔了!”方嬷嬷一声令下,几名宫娥上前,颖儿不说话,转身,淡望她们。
一时,她们竟然让颖儿的气势给吓得不敢动弹。
“看什么,我说动手!”方嬷嬷不是省油的灯,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这黄毛丫头想同她斗,门儿都没有!
“是,方嬷嬷。”
“谁敢动,下场会和外面那个女人一般。”恐吓祭出,宫娥们不敢动作。
方嬷嬷气得冲上前,一巴掌划过颖儿脸蛋,清脆响亮。“好啊,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你该感激,我不打老人。”颖儿面容冷肃。
老人二字彻底激怒方嬷嬷。她最自豪于外貌,四十多岁人,皮肤保养得水当当,她居然说她是老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方嬷嬷忿忿不平地离开采月楼,颖儿以为赢得这回合,往后可以获得耳根清静,没想到,赢的下场是直接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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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墙边,颖儿偏头发呆。
这里不是牢房,只是间满是霉味的屋子,无桌无床,处处结满蜘蛛网,几方斜斜日光射入,天亮。
外头天气晴朗吧,四月天,杨柳飘,春风阵阵酥人心胸。不过二日,她已怀念起自由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