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动嘴角,想笑自己傻,但下一秒,双唇已被重重压住,强悍的舌撬开她的嘴,不容抗拒地长驱直入。他狠狠地吸吮,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干。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接吻,可是这个吻,引来的是椎心的痛。
迟了,迟了,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她抛开一切伪装,发了狂似地回吻他。
压抑了好久的怨、怒、痛楚,彷佛在这一刻有了出口。她好气好气,气自己咎由自取,也气他冷酷无心……
从他毫不温柔的吻,以及抓住她头发的力道,她知道他也在发怒。
很好。
尽管不明白他发怒的原因,但此时此刻,她不但不怕,反而欢迎他的怒气。
他的一手按着她的背脊,用力地往自己的身体压,像是想将她压碎。她的胸部紧贴着他的胸膛,下腹感受到他的男性象征,一股强烈的欲望伴随着愤怒而来。
她使劲推开他,扯开他的衣服,伸手抚摸他的身体。
「跟我做爱。」她直视他,眼神挑衅而魅惑。
他没说话,再度夺走她的呼吸,她的唇舌与他争战,两手捶打着他,而他毫不留情地撕扯她的衣服。
「方言欢,妳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他恨恨道。
她知道……她知道……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他恢复体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卧房。
许久之后,他们赤身裸体地相拥着,凌乱的床铺是另一次缠绵的结果。
方言欢看着身侧闭目假寐的男人,胸口紧缩,胃部纠结。
是时候了……她不能再迟疑,不能再贪恋他的怀抱。
如果现在不开口,她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怎么这样看我?」他睁开眼。
她没说话,仍是没勇气开口。
他的眉毛微拧。「怎么了?是不是我弄伤妳了?」
她摇摇头,决定还是先起身穿衣服,这样光着身子被他抱着,要她把话说出口,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想先穿衣服。」她将环在腰间的手臂移开,脚伸下床,没敢看他。
「妳要回去了?」
「嗯,等一下就走。」没等他再说话,她走进客厅。
她很快找到所有的衣物,庆幸上衣虽然有点发绉,但还算完好,只掉了一颗扣子,扣上外套就可以轻易遮掩住。
当她整装完毕再回到卧室时,祁东禹已经套上裤子坐在床沿,用那双犀利的黑眸注视着她。
他总是那么敏锐……
方言欢暗自叹息,努力压下胸口那份浓重的哀伤。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我们……分手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长长的沈默,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是她看见他的薄唇绷紧了,眼瞳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几乎灼痛她的肌肤。
最后,他吐出两字。「原因?」
她把心里准备好的说词搬出来。「我们当初约定好聚好散,只要有一方腻了就结束……」她试图稳住声音,勉强扯出微笑。「我发现我对你不再有兴趣了,希望这样不会伤到你的自尊心。」
现在他的脸,已覆上一层寒霜。「不要给我露出那种难看的笑,我要听的是实话。」
实话吗?为什么他要逼她呢?他对其他女人不是很干脆俐落的吗?
「方言欢,实话。」
看来不说清楚,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我不做第三者,既然你打算娶昕雅,我当然应该消失。」她忍着心痛,他不知道这对她有多困难吗?
「我没说我要娶她。」
但是他正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她与他都很明白这点。
她凄然一笑。「就算你不打算跟她结婚,结果也是一样,我还是要跟你分──」话没说完,他已经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揪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
他固执的追问让她挫败得想哭。为什么他坚持要知道原因?
「把原因说清楚。」他沈声再问,手抓得死紧,灼灼的目光看得她无处遁逃。
她又急又恼,不顾一切地吼:「你难道不明白吗?我爱上了你!我越过了那条界线,不可能再跟你保持这段不谈感情、不要承诺的关系!就跟你过去那些女人一样,我贪图更多!这样你满意了吗?!」她已经自欺欺人够久,直到今日才不得不看清事实。
蓦地,她腕上的掌握松了,她看见他退后了一步,那张总是隐藏一切的脸,头一次失去平静,写满了她读也读不懂的情绪。
她心如刀割。看吧,他现在一定被吓到了,巴不得尽快摆脱她……
但是她有她的自尊,即使所剩无几,起码足以让她抬头挺胸离开这里。
她再次深呼吸,用自己所能找到最稳定的声音说:「很高兴与你相识一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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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欢回到家时,周均岚刚看完一支DVD。
「晚餐怎么样?吃到这个时候,应该还算愉快吧?」周均岚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放在一旁。
见到比家人还亲的好友,方言欢过去几小时中紧绷的情绪顿时放松不少,她来到周均岚身旁坐下。
「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晚餐。」她耸耸肩,咧嘴笑。「你一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不,应该说我见到了谁。」
「谁啊?」
「祁东禹。搞了半天,原来他就是郑家中意的乘龙快婿,说起来真的很好笑,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一点都不知道原来他在『冠邦』做事,而且是我继父的特助,很扯对不对?」
「欢欢……」
「还有啊,我妈为了表示她对郑昕雅的关心,问祁东禹有没有女朋友,结果他说没有。其实他也没做错,我跟他的事总不好给郑家知道,所以我们还假装不认识──」
「欢欢,别这样。」周均岚眼中满是心疼,抽了张面纸抹去她颊上的泪。
「最好笑的还在后头,我打算跟他上最后一次床,然后潇洒地跟他分手,结果我根本就潇洒不起来……到最后居然还孬到跟、跟他说……」
「别再说了好不好?」周均岚柔声劝,把她揽入怀中。「别说了。」
「我一直一直忍着都没哭……可是好难受……阿岚,我忍得好痛苦……」在好友怀抱中,方言欢终于泣不成声。
没见过好友这个模样,周均岚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像哄小孩似地轻拍着她的背。
门铃却在这时响起。
「我去看谁来了。」周均岚起身。
会是他吗?方言欢急忙抹去泪水,但旋即又发现自己有多白痴。
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留恋任何女子的人,她亲眼看过他对过去女友有多绝情,她不会是例外。
她抬头,看见阿岚身边的访客时吓了一跳。
那人一身绉巴巴的宽大衣服,披头散发,面有菜色,厚厚镜片后还有两只黑眼圈,不是小吕是谁。
「妳怎么看起来像鬼一样?」方言欢一时忘了伤心,脱口说道。
「我刚完稿出关。」吕飞絮推了推眼镜,冷冷扫视她。「妳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方言欢惨澹一笑,明白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小吕,还真给妳说中了,我玩火,现在烧到自己了,我觉得妳真的可以去摆摊子算命,铁口直断哩,说不定比写小说还赚。」
「真难笑。」吕飞絮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不要摆出那种表情,想哭就别压抑自己,又没别人看到。」
听出好友不客气的语调中所隐含的关切,方言欢鼻头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