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别说话,躺好。”楚天驰胀红了面孔。
“噢,要调脖子了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这个都会。”
“叫你闭嘴,别说话。”楚天驰捧住她下巴,忽然一个劲——
“啊~~”巫玛亚怪叫,她听见喀喀喀喀一串骨头声。“你杀人啊?”
“我好了!”花露露转脖子。“真的,完全不痛了,你好神啊。”
他指著沙发,要她躺好。“还有腰,你够蠢了,一口气按摩那么久,腰椎都移位了,抱好。”他将抱枕塞在花露露胸前。“身体侧躺,脚勾起来。”
花露露照做,乖乖摆好姿势。
太精彩!巫玛亚冲过来观赏。
她看楚天驰微蹲,双手揽住花露露身体,一手抵住肩膀,一手环她的腰,摇晃她身体,突然又一股劲。
“啊!”巫玛亚又尖叫了,这次,骨头响更大声。
“妈~~”花露露也被骨头巨大的声响吓到喊妈。
“闹出人命了啦!”巫玛亚软倒在地。
“你……你……你……”花露露瘫痪了,呆在沙发,看著楚天驰。
“怎样?”他挑眉,冷著脸。
“你伤到哪里了?我叫救护车。”巫玛亚颤抖,摸著花露露的腰。
“好神~~”花露露看著他,好崇拜。“我好舒服……腰不痛了……”通体舒畅哪。“你有一双神奇的手,太厉害了。”
看花露露那么赞叹,楚天驰笑了。
掌心很热,心也暖暖的……治疗花露露,跟治疗其他病人的手感不同,对待她的身体,他特别小心,动作也特别温柔。整治时,他能感觉有什么悄悄在他们的触碰之中流动著,也许是爱的能量在传递,为她治疗,他竟感到幸福。
“你再躺一下,先别起来……”他交代著。“我去倒杯温水给你喝。”才转身,就吓到。“你干什么?”
巫玛亚就地扑倒,趴好姿势。“我胸口常不舒服,呼吸困难,坐骨神经很痛,拜托大师顺便一下……”她也要,她也想体验,那双神奇的手。
唉,好人做到底,楚天驰蹲下来,抓住巫玛亚,将她折来拗去,骨头喀拉一阵响,巫玛亚不停尖叫哭爹喊娘的……最后,软绵绵趴著,傻呼呼笑。
“我活过来了。”巫玛亚满足的表情,像是死而复生,竖起拇指。“楚天驰……你……了不起,了不起!”这位横行各大电视电影圈的巫制片,心服口服。
“对啊。”花露露躺在沙发上叹息。“简直不是凡人,是神。”
看这两个女人,软绵绵地赞不绝口,楚天驰感到好笑,突然脚底暖暖地,低头看。“帅帅?”
帅帅在沙发底下旁观已久,现在,轮到它了,它也躺好,卧好姿势,发出渴望的呜鸣。
“你也要啊?”楚天驰朗笑了,蹲下来。
花露露跟巫玛亚一起惊呼——
“你连狗都会调!”
“狗的脊椎你也会整?”
楚天驰深吸口气,对她们翻白眼。“你们少夸张,我只是想摸摸它。”他不是一天到晚在那边整骨整得人家尖叫骨头喀喀响好吗。
巫玛亚笑了。“欸,做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可以随时修理身体。”
花露露心在痛。“我好羡慕她……她上辈子一定有烧香,修得很好。”昨日那一吻,是花露露自己的秘密,她不会跟任何人说。
楚天驰笑容隐去,脸色黯然了,若有所思。忽然问花露露:“我下午要出诊,你要不要一起去?”
第九章
楚天驰的病人,是一位很有钱的江小姐。住在北投山区,紧挨公园的豪华别墅型疗养院。她住一楼最高级的套房,落地窗外,满是杉树跟小叶榄仁,浓荫密布。晚秋,落叶被风扫落,黄黄铺展,遮蔽泥地。
敞开的落地窗,凉风吹入,送进枯叶混著山林湿气的气味。阳光,都让绿荫切碎。套房显得有些阴暗,这里除了风声,落叶声,非常安静,像独立世界之外。
套房设备很惊人,有远红外线灭菌器,远红外线烘脚机,负离子扩香仪喷著白烟。米色系装潢,家具全是檀香木订制。一张桃木桌,摆满江小姐的相片,相框是纯银打造的,一盆玫瑰,对床绽放,房间充满玫瑰香。床褥被单枕头,都滚著蕾丝边,窝在床里,应该软得像陷落在棉花堆。
花露露从没见过被这样宠爱著的女人,她像闯入了洋娃娃的房间。梦幻,甜美的小天地。遗憾的是,江小姐对这些爱宠,无动于衷,面色冷寂。
江小姐,是植物人。
看得出是一个被深深厚爱著的植物人。
“我要替她做经络按摩,你可以先到处逛逛,或是坐著等我。”
“我坐著等你。”花露露在桌前椅子坐下,静静看楚天驰按摩江小姐。
他小心翻弄她枯瘦的身体,检视每一条经络的状况,可怜的江小姐,瘦得皮包骨,面无血色,鼻子插著胃管,当楚天驰按她的大腿,微掀被子,花露露注意到她包著纸尿布。
楚天驰小心处理著江小姐,江小姐在过程中只是睁著空洞的大眼。
花露露看得出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走远,只剩躯壳在世间。
然而在楚天驰的搓揉指压下,她气色明显红润很多,原本僵硬的身体,好像也柔软了。
花露露看著,很感动,连植物人都喜欢被按摩。
“好了。”疗程结束,楚天驰替江小姐盖好被子,转身,看著花露露。
她安坐著,对他微笑,面对植物人,她的表现很平常,没有不安或恐惧,依然很自在著,这使他暗暗惊讶。
“我们可以走了。”他说。
“好啊。”她跳起来,拍拍裤子,随他离开套房。
“你不怕?”他问。他们徒步下山,夕光映著山路,两旁大树娑娑地响著,摇曳著,回应风的爱抚。
“有什么好怕?”她脚步很轻快。“我真开心。”
“开心?”
“来台北后,看到的都是房子跟马路,又吵又挤,这里真好,像我在尼泊尔住的地方,好多树啊,空气又新鲜。”她走路蹦蹦跳跳地,反应著愉悦的心情。
楚天驰发现她真的很开心,一脸欢乐,完全不被刚刚的植物人影响。
“我想把鞋子脱了,要踏著山路喔。哇……舒服。”她真把鞋子踢掉,拎在手上。
他笑看著,他想,如果她因为太开心而开始跳舞,他也不会太意外,她就是有那种到哪都很自在的本事。
“啊,你看。”忽然,她眼睛被一朵白的山茶花吸引。“花开了啊。”凑近,嗅著,眼色含笑,与花凝视。“多美,真漂亮啊。”忘了他在等,她贪看花儿,舍不得移动脚步,他只好静静等她看个够。
因为她这样么放松,他也变得懒洋洋。贪看她的可爱模样,看她用指尖抚了抚花瓣,像逗弄它。又拿脸贴近花瓣,闭上眼,让花瓣吻她的脸。
“你跟这朵花恋爱了吗?”他笑问。
不理他的揶揄,她闭著眼睛,笑咪咪,喜欢柔软花瓣,触著脸边的感觉。然后,有点孩子气地说:“这朵花爱上我了。”
“我想没有,你少臭美。”他故意唱反调。
“那你过来问它,明明有。”
“嗟。”他失笑,幼稚的女孩。可是,又心悸,深深注视她。凝视白茶花偎著花露露脸边的模样,花好像真的开得更灿烂,和闭目微笑的花露露相辉映,他们都一样,在大自然中闪耀著自己天生的光芒。
“你也来看啊!”她睁开眼,朝他招手。他走近了,她闻到了,花的芬芳中,混杂他的男性气息,一种令她迷乱的雄性气味,刚强,略带刺激。唉,还是好喜欢他啊,真惨。好迷他,迷恋到即使知道他有女朋友,即使觉得再去喜欢他好像不道德,还是很想挨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