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你想干么?”如烟吃了一惊,赶紧追上前。
“我,我要去找他。”
“不成的,老夫人她”
“你说得对,我只是不肯想办法,否则我早就逃之夭夭了。”这一百多个日子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跟他好好解释,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可你又不知道阙大哥现在住哪里?”
“不就是住在山里头的那间小木屋?”那地方虽不好找,但她确信可找得到。
“早不住那儿了,自从老夫人派人四处暗杀他之后”如烟惶然坞住嘴巴。
多侬格格疾行的脚步葛然止住,条地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标向如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如烟惊惧的神色,说明了多老夫人对此事的莫讳如深。
唉!都怪她口快,全没个遮拦,如姬三令五申告诫她千万则泄漏了口风,她怎么就忘了。
“格格,”她心下骇然,屈膝盈盈跪落。“求您就别再追问了。”
多侬格格见状,心下一冷,脊骨跟着发寒。没想到奶奶竟背着地做出这种事。
她相信如烟不会骗它的,尤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缓缓匀过一口气,她拉起如烟,冷静地道:“这件事就当你从来没提过,我自有打算。”
“格格。”如烟担心她会作出什么胡涂事来。
“下去吧,当啥事都没发生过。对了,请你姊姊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她商量。”她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逃出王府,又不会连累到如姬和如烟。
她知道,一旦奶奶发现地无故失踪,想必要唯她俩是问,届时,小蝶遭重责后,被遂出王府的惨况恐怕又重演。
自那一日起,多侬格格又病得终日缠绵床榻。多老夫人几次前来探望,都不见好转,她甚至要求大伙别再来打扰,让她好好休息。
负责诊治她的隆齐大夫也附和她的意见,希望能给她一点宁谐的空间,让她安从此,多侬格格所居住的素月楼,即成了禁地,除如姬姊妹以及另两名服侍她心静养。
的丫头之外,谁也不许入内。
这日,仲冬的深夜,周遭一片岑寂,呼吸声几不可闻。金风有点凄紧,阶下躺着一撮撮死去的秋蝉。
素月楼青蓝的门扉,黑夜中益显森森,如一袭过重的裘衣,遮天盖地困囿着里头的人儿。
漆黑中,一人轻轻地撬开出外边反锁的门,偷偷潜至长廊,有些笨拙且吃力地从内院攀向墙头。
“谁?”看守侧门的老仆人,惊觉有异,待向前查看时,却啥也没见着。
大概是猫狗之类的畜牲,专选这时候来扰人清梦,真是讨厌。
老仆人默默地走回廊下打纯,一会儿便重又进入黑甜的梦乡。
须与,树枝颤动了下,影影绰绰地跃出一抹纤细的倩影。多侬格格正神不知鬼不觉地跷家了。
她女扮男装,身着夜行衣,片刻不敢稍停地赶往离多王府最远的一间客栈。
在广东西北角,一百余里处,有个望天崖,崖的左侧丛林密荫,除飞禽走兽,人迦罕至。
老公公特地选择这地方,作为阙无痕潜心修行书经的场所,希望能避开被追杀的危险,亦能远离赌场、酒肆等声色的诱引,让他专心研读,以图大计。
阙无痕的记性特别好,和过目不忘相差无几。他不变繁复的左传、公羊、经学..:□幼恁A老公公就给他素问、本草、难经……一类的小说。
在老公公眼里,阙无痕已经脱胎换骨成一个认真上进的有为青年。
从两人谈话之间可见其进步的轨迹,正以迅捷的速度往前推移。议论时他甚至可以引经据典,纵横埤阖,反驳老公公的看法,偶尔更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阙无痕似乎并不以此为满足,依然刻苦自厉,每每读书至通宵达旦。
老公公以为这是拜他谆谆善诱的功劳,殊不知阙无痕只是借着读书来麻痹自己。他脑海里萦萦绕绕着一个人影,始终挥之不去,时间愈久想得愈是厉害。
像今日,四野才微微暗合,于明灭闪动的角落,他一个不留神便瞥见她的身影。那么真实,那么悸动,仿佛她就站在那里,对他盈盈一笑。
天转为灰黯时,风开始大了,阵阵寒意逼人。烛光如昼,亦在风中摇曳。
火热照在人面,气氛诡异,眼前的幻象陡地清晰了起来。
她走向前,缓慢而诱惑,衣裙披搭飘扬,两颊眉间贴着花锅,她放任而深情她笑了,非常冶艳而妖烧。
阙无痕目瞪口呆,他迎上去,使尽所有的力气搂住她,嗅闻从她衣领闲散溢而出的甜腻幽香。
呵!那摧人心肺的感觉回来了。蜿蜿蜒蜒由四肢爬上他的胸口,搅动他激越的情潮。
阙无痕骇然告诉自己!不,这明明是幻觉。但虚虚实实,又跟真的一样。
如此舒适写意的拥吻,再真实不过了,是她,她又闯到他的生命里头了。
阙无痕牵着她来到房内,急急将她按倒,一接触到她身体,下腹便蠢蠢欲动。
大地昏黑如墨,黑夜中只见多侬格格的双脾晶亮,泛着水北。
“你为什么流泪?”阙无痕怜疼地拾起衣袖为她拭去泪珠。
“因为想你,我好想你。”
她会说话,可见的确不是幻觉。
阙无痕凛然坐起,甩甩头用力看清楚——-夭,这是个男人吶!他居然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大男人上床!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臭小子,竟敢跑到这儿来勾引我,破坏我的名声?”恶心透顶,赶快拿块布把嘴巴擦干净,再到房外看看老公公在不在,他那个人最缺德了,这事若让他知道,不被他连续取笑七七四十九夭,他是不会罢休的。
好在,外头静悄悄的,他八成又出去偷扒拐骗了。
“你在看什么啊?”那“少年”的脸突然从腋下钻出来,吓他一大跳。
“你有病啊?也不出个声,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阙无痕很为刚才的失态恼羞成怒,口气因此变得很差,正眼也不肯瞧那少年一下。
“人家只是好奇嘛。”少年一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捱着他坐。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到这儿来究竟预备干什么勾当。”他老实不客气地,大手一推,险险把他推倒落地。
“难听。”少年嘟着小嘴,柠着眉头,表情复杂地凝望他。“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你算哪根葱,我干么要认识你?”阙无痕忽尔想到,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难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慌忙起身走出房门,陡又一想,留那臭小子单独在那儿,万一偷东西怎办?猛地转身回去,恰好和跟着屁股后面出来的他撞了个满怀。
“你总算认出我了?”少年顺势倚偎在他怀里,哭得春花怒放。
有够变态!阙无痕本欲一把将她推到壁角去喂蚊子,但瞟眼间,瞥见他嫣颊上,一只深深的梨涡,整个人便僵住了。
顿时间,他明了了一切。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做出适切的表示。
“玄天上人告诉我的呀!”多侬格格怔怔地望着他。“这里好难找,我找了十几天才找到。”
她不说阙无痕也能够想象。瞧这一身破破烂栏的衣里,和浑身从脸到脚的污泥,显见她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难怪他一时认不出是她,这德性和叫化子没两样。
他心疼死了,巴不得把她搂在臂弯里,细细呵护着。可转念一想,便立即打掉那个幼稚、无知、极有可能让自己一步接一步踩入万丈深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