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go!不过这也只是三分之二的原因,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因为我看了一本书上有关MSF的报导。”他看到报导上那些因天灾因人祸瘦弱而贫苦的孩童们脸上失去了欢笑,也同样和他一样失去了父母——望着那一幅幅的照片,他强烈渴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以换取这些孩子们脸上该有的笑容。
“来不及救院长这件事一直是我最大的遗憾,毕竟我连一次尽力救治的机会都没有。”杨岭摸了摸唇,不掩沉重的吐了一口气,但下一秒,他又露出了笑容。“我不是神,也许我救不了每一个前来就医的患者,但至少……我已尽了全力。”他双眼在这一瞬间直直望向汪予睫,一宇一句的说:“所以,我没有遗憾。”
你也不要有遗憾。至少,你巳尽力。
隐约中明白了杨岭未说出口的真正心意,汪予睫缄默不语。她胸口震颤,一种被人安慰了的感觉袭上心头,令她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去应对才好。
或者,面对这个男人,一开始便没有什么所谓正确的吧。
可她是真的不习惯被人这样过于温柔的对待,所以她轻轻撇过头,贝齿轻咬。“我没有遗憾。”
然而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的咬住唇。昨天才经历了那样前所未有的失态,现在逞强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自打嘴巴?
她本以为杨岭会如此调佩,连说不出反驳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可想不到杨岭只咧嘴一笑,说了一句:“是吗?那就好。”
而他注视她的目光……好温柔,温柔得几乎要叫她一头栽下,从此灭顶。
尽管汪予睫并不习惯被人如此温柔对待,可她并非不喜欢的。在连她也不甚明了的状况下她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只好转过身去,螓首低垂,以掩饰自己太过明确而不合时宜的……羞怯。
一阵清风适时拂来,可惜吹不凉汪予睫发红发热的脸。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此刻的氛围无声胜有声,杨岭抬眼望着天空,望着这个陪伴他成长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个高傲孤绝、凄美得十足惹他心动的女人,画面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的那个时候,他和她,似乎也是这么沉默着。
“……好了,回去吧。”杨岭起身,很自然的执起她的手。汪予睫本该甩开,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任他握着,没有作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恍如一只被驯服的、乖顺的猫儿一般。
感受她柔软掌心中传来的淡淡温度,杨岭瞅着她微微发红的侧睑,在这一刻,他暗暗向自己发了一个誓——这一次,他再不会放她独自承受那些伤痛。
这一次.他们要一起走。
第六章
再也不放手——杨岭是这样决定的。
然而现实配不配合他,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早醒来收E—mail,呵欠打了一半,眼睛睁开不到半公分,结果在看到由MSF组织寄来的mail时,杨岭瞪大了眼,心下立即知道不妙了。
他细细阅览信件上的内容,上面表示在赖比瑞亚首都Monrovia的医院出了一些状况,需要他去支援一星期!天杀的竟在这个时候!结果他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手边所有杂事,希望届时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台湾来。
“喵。”对,还有一只猫要解决。
因为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寄养人选,于是杨岭只好带着猫回到“常山”,向自己的儿时玩伴、青梅竹马的阙末慈阙大小姐求助。
“一个星期吗?”轻轻抚摸着猫儿柔软的脖子,阙未慈哂道:“很突然啊,只有一星期的话,猫我可以帮你照顾,只是这一件事……你和汪小姐说了没?”
说到这儿,杨岭叹一口气。“最近她不是值班就是遇到手术日,我已经三天没遇上她了好不。”收到组织的mail是一星期前,这一星期就算汪予睫回家,却也像在逃避什么似的回来了又走,最多洗个澡、拿个换洗衣物,是要他怎么和她提F.
直到真的没办法了,想说打个手机通知,这下糗了,他竟然没有汪予睫的号码。平素两人住在一起,少有突发状况,所以杨岭也很单纯的忘了跟她要。
当然,他也可以到她任职的医院找她,然而为了这种事……唉,他可真怕到时她会一脸毫不在乎的说“去就去,干我底事?”。最槽的状况就是普天同庆他走了……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我留了纸条给她,只是怕她没发现……我连她会不会发现我离开了都感到怀疑咧。”说到这儿,杨岭的沮丧可说是一整个写在脸上。
“哇,这么没自信?”阙未慈露出一脸讶色。“这和我所知的杨岭,形象一点也不符。”
好一个风凉。杨岭白她一眼。“你们这些被爱的人倒是轻松……埃,算了,总之我要去赶飞机了,小猫就交给你照顾啦。”离去前他拍拍猫头:“小家伙,要乖乖听小慈的话啊,哉否?”
“喵。”小猫乖巧回应,杨岭笑着离开。而目送着杨岭匆忙跑去拦计程车的背影,阙末慈抚摸着猫儿,嘴角不由自主的呈现一抹无奈的弧度。“被爱的人也是很辛苦的哪……”
所以,千万别怪她小小恶作剧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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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地步,汪予睫不得不开始思考她和杨岭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当然,将之简化一点,就是暂时的同居人,最多不过三个月,要不杨岭离开,要不她搬走,不过就是这样,干净俐落得不留一丝不该留下的痕迹。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就因为谈过,所以太明白杨岭和她期望的样子实在相差太远,她喜欢的——成熟、稳重、冷静、自持……他一样都没有。他的情绪总是牵动着她的情绪,让她变成了自己最不希望变成的人。和他在一起,汪予睫是真的害怕会渐渐失去现在这一个……冷静而自持的自己。
所以她和杨岭,除了不可能,也还是不可能。
于是抱着这种近乎逃避的心态在医院度过了三天,在汪予睫好不容易回到家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黑暗。
她感觉奇怪,一般杨岭就算出去,也会习惯性留着一盏小灯。太久没有破完全的黑暗包围,她有些不惯。捻开灯,连那只只要有人回来便不分青红皂白黏上来的猫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汪予睫不解,莫名的不安环绕了她,她开始梭巡四周——猫不在,杨岭不在,连客厅那一落一落占据着的杨岭私物也不在……所有和杨岭有关的东西通通都下在,除了属于他的这一间房子以外。
她翻找了一阵,也没看到任何杨岭所留下来的只字片语。没有留言,也没有讯息,一切都是这般的无声无息——一如他来时般。
隐约中,汪予睫明白杨岭是走了,去了属于他的那个地方。也许是伊索此亚,也许是哪个她听也不曾听闻的弹丸小国,可她知道,那里的人们,正迫切需要杨岭这样的人去帮忙。
于是,杨岭走了。
“虽然这种不坦率的地方很可爱,但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可是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喔。”
——阙未慈是这样说的。因为她的不坦率、她的自视甚高,还有她迟迟放不下的自尊……所以杨岭走了,放下她,一个人,连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