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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放心,对于女人,我向来慷慨。”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填了两百五十万欧元的支票,抓起她的手,摆到她掌心中央,嘲笑。

  “这下子,不必担心得吃不下饭了吧?”

  小也低头瞪住手心支票,缓缓抬头,她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微笑,把哽咽存入胸口,将开心贴上。

  “谢谢你,你真慷慨。”

  她才不哭,掉泪不符合她的拜金形象,打死,泪都不准在他面前掉。

  “不怕我赖帐了吧?”

  他可恶得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但想到她的假戏换得他的真心,他没办法不生气。

  低低地,她说:“是啊!不怕了。”

  竞天凑近,企图吓她,他邪气地在她耳边说:“那就好,不介意我享用商品吧?”

  对他而言,她是商品?这样很好,是商品就谈不上感情,届时,银货两讫,他不必担心如何向未婚妻说明。

  万一,东窗事发,只要一句“申也宁?那是花钱买来的女人”,便解释了两人关系,是不是简单扼要,清楚明白?

  好个精明商人!商场打滚,将他磨出干练。

  这么优秀的男人呵,当年曾经为她心碎,值得了吧!

  她没表现出丝毫害怕。

  商品二字提醒她,他和她连男女之间都谈不上,他们纯粹是供需问题,他有欲求,她便提供性。对他而言,她只是比较昂贵的妓女,如此而已。

  既然是妓女,就该好好发挥职业道德,她慢条斯理地把支票收入抽屉里,用一种珍贵而重视的态度,目光不瞬地将它收妥。

  之后,她抬眉,轻轻柔柔笑著。服务时间到了!

  她主动褪下衣服,主动用双臂围上他的肩。既是商品,就该当个好商品。

  她的吻,笨拙而可怜,她是个不及格却尽心尽力的性爱女神。

  深吸气,他痛恨她的委屈,痛恨她的笑容虚伪。他扯开她的手,将她抛回床上,他的粗暴教她错愕。

  “我做的不对吗?下次,我会更精进。”她说。

  “你该把自己弄得更干净,难道不知道,商品要适度包装,才不让人作呕吗?”

  说著,他甩门出去。

  再不久,华人太太进门,拿来新床具。小也懂了,这男人呵,有洁癖。

  于是她合作再合作,她将自己洗得近乎脱去一层皮,穿上最漂亮的睡衣,带著玫瑰香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

  她是商品,一次又一次,她提醒自己。

  他已经离开了,不想再看到她可怜兮兮的配合,可是在电梯抵达一楼时,折返。

  他恨极自己缺乏自制力,却没办法提升自己的自制力。

  他又回来!

  二度进门,眼光冰冷,呼吸却浓浊,他是个矛盾的混合体,冷漠与狂热并存。

  再不让她主动,不要她努力想表现出可圈可点,竞天俯下身,他的阳刚覆上她的纤细,他的灼热抵住她的柔软,体息纠缠,她的芬芳瞬地染上。

  她没有娇怯羞赧,在金钱的背后,这些情绪未免矫情且多余。

  她迎合他的需求,他褪下衣服之后,他的唇含入她的,她浅促喘息,任他恣意品尝。

  这一夜,又是激昂缠绵,原始律动催促了两人。

  那天之后,他每次来,不交谈,只同她上床做爱。

  他们在床上做、在餐桌上做、在浴室做、在每个他兴起欲望的地方做爱,他对她的欲望大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而小也不懂,没有爱情的男女,怎能把情事做得契合圆满?她怀疑,他的报复让他重复这种没有意义的感觉。

  每回,她都想放空自己,却每回都深受他吸引,不自觉地随他起舞,沉溺感官刺激……

  她没办法自控,因她爱他。但他,他怎能一面恨她,一面用这种方法惩罚?

  念头卡在心中,她想试著解开谜底,可是,那纷乱啊,越解越纠缠。

  第七章

  小也拿到证书了,是竞天亲手替她领回来的。

  工作结束,她该回台湾,但没办法离开,因为她仍处于商品阶段。

  她将禁脔生活适应得很不错,看书、看电视、研发新口味蛋糕,然后在主人进门后,奉献身躯。

  就说她是有能力的女人吧!不管把她扔到哪里,她都能自在、适应,并生长得很好。爸说,她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春风吹又生;她倒觉得自己是株仙人掌,再恶劣的环境气候,都阻止不了她的生存欲望。

  放心,自杀不是她这种人做的事,她只会把别人气得想自杀。她不会让自己枯萎凋谢,状况越糟,她越张扬棘剌,挺直胸背,仰视苍天。

  所以,没什么,离开竞天、结束交易后,她回到台湾,生活仍会快乐继续,何况,她还带著一大笔钱,要给小秩做创院基金。

  瞧,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儿、姊姊!?全世界都该为她这种拥有伟大情操的女性喝采鼓励。

  她将忘记巴黎、忘记贺竞天和交易,这回,她要把旧东西全部丢弃,不再思念、不再遗憾,不再抚著空洞的心脏,埋怨自己。这些话,她时时对自己说。

  她老唱著相同两句歌词:“我很快乐、我很快乐……”她老对镜子装笑脸,可她瘦了,明显消瘦,那么瘦的两颊挂著笑容,更觉凄凉。

  然而,不管凄不凄凉,她要笑,反正凄凉和睡觉吃饭一样,都是她的生命要项。

  小也用力搅拌鲜奶油,近来,门外两位守卫先生被她的蛋糕讨好了。

  偶尔,华籍太太不在,他们会放风,让她到院子里走走,也愿意和她攀谈两句,不让她误以为自己住在外星球。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关在巴黎郊区,一幢隶属威卡尔名下的房产,而华籍太太是带大竞天的保母兼管家,退休后,在巴黎定居。

  难怪她对小也那么不满,她心疼未来的贺太太吧!

  拿起刮刀,她将厚厚的鲜奶油涂在蛋糕外层。

  她喜欢蛋糕,在吃不起蛋糕的年纪里,她常站在面包店的玻璃柜前,欣赏里面不同造型的蛋糕,想像它滑嫩绵密的口感。

  十岁,她便立志当蛋糕师傅,立志让吃不起蛋糕的孩子围在她身边,让她将甜蜜分赠。

  所以,在台湾念大学那段日子,她常在假日到孤儿院,为小朋友做蛋糕,她失去竞天的笑容,只好用小朋友的真诚欢乐,来填补心中空洞。

  她把鲜奶油摆进挤花器里,开始装饰它的美丽。

  小也很专心,没发现厨房门口,竞天伫足。

  他贪看她做蛋糕时的自信与专注,仿佛她创作的不是蛋糕,而是新生命;仿彿那不是简单的食品制作,而是繁复的基因工程。

  洒上碎核桃和细切的蓝莓果粒,再将花了工夫做出来的巧克力泰迪熊妆点上去,她的确想赋予蛋糕生命。

  完成了,蹲下身,闻一闻,好诱人,她要请守卫尝尝加了威士忌的新口味。

  端起蛋糕,走两步,她看见竞天。

  他来了!

  她眼底的幸福感被黯淡取代,笑容隐没。这刻,她记起,自己不过是妓女。

  就这么讨厌他?隐隐地,竞天的怒火扬升。

  她折回料理台,把蛋糕放下,认命地往卧室方向走,准备“工作”。

  她的认命碍眼极了,他上前一步,在厨房门口拦住她。

  要在这边做吗?好吧!没关系,反正华人太太的鄙视,她早习以为常。

  踮起脚尖,她送上嘴唇。她的技巧越来越成熟了,才几秒钟,她挑起他的欲望。

  竞天的呼吸转为急促,他接手主动,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体温燃出热烈。他要她,这念头不曾或减,他对她的冲动并未因为得到而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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