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家伙时常拿尖铲铁锥撬掘一个洞,用钓竿把活泼、不安分的鱼儿从底下解放出来……”
夏可虹笑了笑,灵巧地从湖面轻跳至湖畔岩块,走上桥梯,跟在祖父背后,说:“听起来,皇达爵爷爷活得很好嘛……三年前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
夏万鸣回头望孙女,笑而不语,从口袋中摸出一根古巴雪茄,在指间翻转玩著。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希望爷爷先过劳死对吧?”
“我哪有!”夏可虹抗议,刻意地说:“我希望爷爷与皇达爵爷爷老而弥坚、老而不死!”
夏万鸣哈哈大笑。“骂我‘贼’啊……”
“夏老先生,”一名男人从桥梯走下来。“欢迎。”看起来像个严肃管家,开口很制式,冰冻冻地死板,令人感受不到真诚。
“老爷等您很久了——”
“是啊,来你们这儿,得花上十三小时,真的让他久等了。”
管家先生没再说话,克尽职责地带领夏家爷孙进入古堡建筑一楼。
门厅的挂图被“破坏”得很离奇。一把轻剑插在上头,裱框玻璃裂痕放射状曲扭,挂图里的荆棘海孤岛被戳穿了中心……应该是被戳穿了!夏可虹看得出神。那轻剑与她小时候在2319房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把,是有心的吗?她觉得这是皇达爵爷爷答应要找给她的有心轻剑,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剑柄,才碰到,或者根本还没碰著,背后长眼睛似的管家先生,刹那转身,盯住她。
“小姐请往这边。”锐利眼神像在对她说别轻举妄动。
“可虹——”祖父的轻唤,听得出要她乖乖顺从。
夏可虹垂眸,拿出优雅的教养,静静趋随夏万鸣的脚步。
长廊道采光窗扉,整排临湖,聚纳朝阳投在冰上闪闪的亮光,明晃晃,大理石地板如镜,比外头结冰的湖面灿透,感觉也比外头湖面冷冽,明明空调喷送著习习温煦暖风。
管家先生要他们把御寒大衣褪下。就在长廊中段,岔了个面窗的接渡楼梯间,中央宽宽绰绰三层阶级,上方有扇拱门,两侧幽隐小楼梯,往下回旋,隐约可见透明地板中框结冰湖面。夏可虹又想起门厅的轻剑“插”图,那还真像凿冰钓鱼的第一步。
“大衣请交给敝人。”管家先生引领他们上三层阶级。在拱门外,将他们褪下的风雪衣挥过,收进衣帽柜,打开拱门玥丽门板,恭请他们爷孙进房。
门内是一间摆设极尽奢华的厅室,宝石镶框的壁炉,火光快灭了,依然抢眼刺目,教人不能逼视。角窗边那架Sterinborgh,像张帆大船艇,似乎有人刚弹过,乐谱落了一地,有的不知是被暖气对流……还是什么吹到法式宫廷沙发上。管家先生不忙不乱地捡好乐谱,弄平发绉纸张,叠整齐,正要放回,又弯腰,拾起地上一把损毁的小提琴琴弓。那巴西苏木材质的弓杆断得不太自然,想来是人为外力所致。
“那些东西全丢壁炉。”一个命令的声音传来。“请夏老先生进来。”
夏可虹循声望去,仅仅瞥到男人逆光的侧脸与高大背影。是皇达爵爷爷吗?
管家说:“老爷想与夏老先生私下谈。”
夏万鸣停止手上翻转的雪茄,收进衣袋里,直接走向壁炉旁侧的房室通口。
夏可虹不自觉地移动,习惯性跟著祖父。
“小姐这边请坐。”管家先生又背后长眼睛了。
夏可虹脚下一顿,回过身。管家先生已经送上热饮、点心,直挺挺站在离壁炉口最远的金色单人沙发边,一脸“你给我安分点儿”的表情。
夏可虹再次拿出淑女教养,美颜沉着高雅宁静,仪态优美端庄地走过去落坐。桌上有热红茶、牛奶、培根煎蛋和面包,要不是昨晚在船艇上度过,她真以为这是“B&EB”!
她抬头看管家先生,柔声细语地说:“先生,我已经在船艇上用过早餐了,可不可以给我早点茶?”
管家先生的扑克脸似乎抽了一下。
她美眸盈水,又说:“请给我一盘英国松饼,五个,附鲜奶油和橘子酱。有劳你了,先生。非常感激。”一连串指令加深刻道谢。
克尽职责的管家先生将桌面收一收,端起托盘,消失了。
夏可虹左右前后看了看,站起身,走往壁炉方向,伸出双手。是错觉?还是神出鬼没、背后长眼睛的管家先生,真把小提琴断弓和乐谱丢进壁炉了?她觉得炉火比他们刚进来时烧得旺,烘得她掌心暖上指尖。够热了,伺隙无须花太多时间,她旋足朝旁边的房室通口走进去。
“我父亲生前和你有什么约定,与我无关,我只告诉你,皇家现在我做主,我绝对不准许我儿子到无国界管什么旅店……”
说话的男人有那么点像皇达爵爷爷。夏可虹躲在房室通口,窥探隐听了一会儿。男人太年轻,不是皇逵爵爷爷。男人言谈严肃古板,压人似的强势,皇达爵爷爷应该不是这样的……
夏可虹摇了摇头,退出房室通口,未见管家先生人影。烘烤香酥爽口的英国松饼,需要时间,需要掌握秘诀,拿捏好混合发粉与面粉的比例,鲜奶油最好用现挤的山羊奶制作,橘子酱呢,可以不挑,用Hediard的就行——糟糕,她刚刚忘了说,她很希望吃到白兰地红糖烤香蕉……算算,还要一段时间,才吃得到她的早点茶。夏可虹直接绕开沙发桌椅组,往拱门移,迳自开门,行过三层台阶,左拐,步下石刻花鸟回旋小楼梯,站定透明地板,俯视古堡阴影里的冰冻湖面。
看久了,她抬眸。弧形边墙有一道小门,可到外头透气,只需拔掉栓锁。一走近,她发现栓锁早拔掉了,可能有谁先出去了,像皇逵爵爷爷一样凿破厚冰,在湖面上钓起不安分、想自由的鱼儿。
夏可虹拉开门,凓风寒气卷带蔷薇花香扫过脸庞。她没穿大外套,可不冷,及腰的鬈曲长发被吹乱了,使她想跳舞。她胡乱唱起歌,轻巧一跃,脚尖落在结冰湖面,好滑呢,旋几个圈儿,轻燕一般,飞脱古堡阴影的笼罩。
天很亮,七彩的,一定是冰晶在阳光里升荡,折闪忽隐忽现的虹。这个冰寒孤岛,总算有一点美好。
“小女孩——”
恍似梦幻,她听见皇达爵爷爷在唤她,悠然偏转,对上一张比古堡里的男人更年轻的脸庞。他很俊美,黑发和她一样自然鬈,不过他似乎有点搞怪,衣物穿很少,薄薄一件VERSACE经典花衬衫、怕湿怕潮的皮裤,脚下一双雕花皮革德州靴,还有,他耳畔簪了花,嘴叼了雪茄——很有皇达爵爷爷的格调,但他不是皇达爵爷爷,却一直用皇达爵爷爷称呼她的方式说话。
“小女孩——”他把耳畔的花取下,改簪在她发鬓,长指还卷玩她的发。“你长大了呀!更适合唱《MY Heart Belongs To Daddy》喔……”
皇达爵爷爷应该不是这样的……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她是遇上海枯石烂只出一个的大无赖!
“皇帝你个头!”用尽气力的女性嘶喊,从餐宴房传遍2325里里外外。
在十七楼喝完酒,吐过苦闷,回到2325,打开门,正欲踏进玄关的夏初晨与皇宇穹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