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客气些。我并非西门家终生家仆,我能够随时不干。”要不是贪图还缺了两百钱,她何需在这里忍气吞声?
“反了!我找豹爷来评评理。”苗芊芊大声嚷嚷起来,叫嚣尖声于宁静清晨里显得分外刺耳。
她就是知道豹爷一夜未归,才敢跑来这里闹事。
她今天非整倒这丫头不可!
“我没做亏心事,你找谁来都一样。”华紫蓉回呛了一句,迳自拿起布巾,转身擦拭着桌面。
苗芊芊咬牙切齿地拿出鎏金鸿雁方盒里之点心,使劲地往地上一摔。
华紫蓉回头看见一地残碎糕点,立刻皱起眉。
“心疼了吗?我告诉你,要是我想吃这种点心,豹爷每天都会派人送上十几、二十几盘……”苗芊芊得意地说道。
“不懂得珍惜食粮之人,必遭报应。”华紫蓉冷冷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咱们走着瞧!”苗芊芦气得脸色一沉,身子一扭一扭地走出正厅。
华紫蓉边摇头边扫起地面那些糕点,对于苗芊芊这般恃宠而骄行为,忍不住又摇摇头。
她自小家境不错,可爹娘从不许她们姊妹浪费食粮,总要她们懂得惜福。对于底下做事之人,也总要她们和气相待,绝不会有西门府内这般主仆尊卑异常之举。
横竖这事都该怪西门豹,来与不来,都替她惹麻烦!
华紫蓉在心里啐了他一声,却未曾发现自己如今表情却是娇嗔多,怒火少之少女姿态哪。
华紫蓉脑里想着西门豹,可手里工作并未停下,待得她整理到一个段落时,外头已是天色大亮,奴仆起身活动之声,打破了西门家的宁静。
她长吐了口气,借着推窗机会,倚在窗边偷了一会儿闲——随园里的每一处房间,一推窗便可瞧着外头河道。
外头太阳正于河水里铺上一层黄金波光,两旁景物与她以前到胡大哥家作客时之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情境相仿。彼时她最爱坐在小窗边,看着小舟摇曳过河面之热络情形,总觉得江南水上人家生活面貌,当真有趣得紧。
如今,她身为奴仆,看船瞧人心态自是人不相同,就连悠闲都是忙里偷来的哪。不知胡大哥是否已因她久未抵达,而开始派人沿路寻找她了吗?
“小姐,找到你的首饰了!你说得没错,这华紫蓉果然就是个小偷哪!”忽然,一声惊天动地之大喊,打破了华紫蓉之沉思。
华紫蓉急忙从榻边离开,不想再落个偷懒怠惰之把柄到别人手里。
她才在榻边站定,苗芊苄便带了两个丫头,不可一世地走入门里。
“来人啊!把这个刁奴给我绑起来!”苗芊芊尖声说道。
“你们要做什么?”华紫蓉俐落地一闪身,不让任何人碰触到她,并顺手拿起一旁拂尘当成兵器,手里拥了个剑花,击退了那雨名丫头。
“你偷了芊芊姑娘之耳饰,还敢打人。 ”一名丫鬟手被打疼了,凶恶地大叫着。
“我何时偷了她的耳饰?证据在哪?”华紫蓉水眸一眯,不快地答道。
“这就是证据!这是芊芊姑娘的耳饰,在你枕下找出来的!”丫鬟手拿一只红色玉石耳饰,在她面前虚晃一下。
“你去找的?”华紫蓉双臂交握于胸前,目光凛然地看着那名丫鬟。
丫鬟别开了眼,一会儿之后才又抬头大声说道:“对。”
“你找首饰之时,可有旁人看见?”华紫蓉朗声询问着,发现此人目光闪烁,根本就是存心诬赖。
“干么要有人看见?”丫鬟反问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带了首饰入房,直接栽赃给我。我若偷拿了首饰,岂会笨到藏于自己枕下?我并非独居一室,我那房里睡了四个人,这事怎么想都不合理。”华紫蓉目光看向门口那一堆看好戏之奴婢,希望能有人出来主持个公道。
“我我我……”丫鬟说不出话来,目光看向苗芊芊。
“我们没事何必诬赖你?”苗芊芊挡在丫鬟身前,铁了心要扳倒华紫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可以没事清闲纳凉,而我就必须负起整座西门院落的整理之责。”华紫蓉黑白分明眸子直勾勾看着她。
“来人,把这刁奴给我绑起来。”苗芊芊使了眼色,唤来两名家了。
两名家丁虽然不愿,却也不敢拂逆苗芊芊,只得上前想捉住华紫蓉。
华紫蓉脚步斜踩而出,拂尘如剑,两名家丁一时也没法子近身,每次一出手便被那记拂尘给拍打到,只得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再让人进来帮忙。
一群家丁围成一圈,华紫蓉手中拂尘才拍开一名,另外几名便又出手去夺。华紫蓉寡不敌众,终究还是被几名家丁粗暴地扯至随园前院大树下。
家丁们依令将华紫蓉绑于榕树下——
华紫蓉双手被高系过头,嘴里亦被迫塞了块布帕,但她一对倔色明眸却仍不服输地瞪着苗芊芊。
“我看你招是不招!”苗芊芊差人从豹爷房里拿来一只长鞭,笑容里有着掩不住之兴奋。
耿管事一见事情闹大了,连忙上前去阻止。
“芊芊姑娘,此事未查清楚之前,不宜动用私刑啊。况且,华紫蓉并非西门家买来之终生奴仆,我们无权……”
“你敢拦我,我让豹爷把你踢出西门府。”苗芊芊蛮横地推开耿管事。
“如果承认东西是你偷的,那就点头。”苗芊芊扬高手里长鞭,威胁地说道。
华紫蓉冒火双眸狠狠地瞪着她,坚定地摇头。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长鞭一挥,甩上华紫蓉后背。
一股雷击刀割般痛苦横过华紫蓉半边身子,她整个身子在空中弓了起来。
她的后背火灼似地烧着,皮开肉绽的声音清脆地传遍了整座随园。
众人鸦雀无声地看着华紫蓉后背衣裳浸出了一道长长血痕,几名胆小女子甚至吓得掩面啜泣了起来。
“知道厉害了吗,还不快招!”苗芊芊斥喝道。
华紫蓉喘着气,痛得四肢都痉挛了,唯有一双眼仍不服气。
“贱蹄子,你瞪什么!”苗芊芊气得扬起长鞭,又甩了两、三鞭。
华紫蓉后背鲜血淋漓地湿了整片衣裳。
苗芊芊此时所执之软鞭,乃是西门豹遣人以极密细铁打造而成。每一道鞭笞落下,就形同于数把利刃切割着皮肤一般,寻常男子尚且挨不住十鞭,况且是华紫蓉这般身形……
“苗姑娘,你闯大祸了哪!”耿管事命令两名家丁上前想阻挡苗姑娘。
“滚开!我偏要看看这丫头那双眼还能倔强到什么时候!”苗芊芊手里长鞭胡乱挥动着,谁都怕被打着,全都躲得远远的。
耿管事只得差人去找来西门府之护院,想尽快阻止苗芊芊继续犯错。
“你认不认罪!”苗芊芊扯下华紫蓉口中布巾。
“该认罪之人是你!”华紫蓉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苗芊芊尖叫一声,拂去脸上口水,艳容一沉,举起长鞭,打算再鞭笞到华紫蓉开口求饶。
“啊!”苗芊芊手里长鞭忽而被一道鞭影打落地上,她执鞭右手则被鞭出了一道血痕。
“谁这么大的胆子……’苗芊芊吃痛地蹲在地上。
“谁准许你拿我的长鞭?”
豹爷!
所有人全都回头,屏气凝神地看着西门豹走近。
他俊容毫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冷凛更甚寒冰,颀长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苗芊平面前。
“豹爷,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华紫蓉偷了我的耳饰,奴家正在审她哪!”苗芊芊忍着痛,泪眼汪汪地就要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