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二少爷很明显的喜上眉梢,仿佛知道自己赢定了似的。听说他曾跟老爷说,他一定会赢,因为他连日钻研古人留下来的色谱、染剂和相关的印染书籍,有了个不得了的发现,而他决定自行研究秘密染剂。
喜儿也嘻嘻一笑,「连老夫人都说了,那日她不该说他输给了‘那一位’,给二少爷赔罪呢,偏生他不领情,说不成真跟‘那一位’斗上了,嘻嘻。」那一位,指的当然就是二少奶奶啦。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恩爱甜蜜,谁胜谁输其实也不顶重要,就怕少爷这么逞强,硬是要胜过二少奶奶,反而弄僵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也不是这么说。」小缀笑道,「那日二少爷在书房里看书,瞧见窗外桃花开了,书也放下不读,随即去找了一对水晶瓶出来,采了花插瓶,叫我给二少奶奶送去呢。」
她家二少爷真是个有心人哪!大赛这件事看似没影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他们依然好得像蜜里调油似的。
前些天一个小丫头瞧见了他提笔给二少奶奶画眉,说了出去,大伙还笑了他半天。
纪蔷轻轻的掩上窗子,唇边的笑意很明显。这两个丫环大概没瞧见她进屋了,所以才拿着她和单奕月的事取笑打趣。
她悄悄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瞧着单奕月酣睡的脸,忍不住轻声笑道:「你真是大傻瓜!你若是没本事,又怎么从小骗走我的心?」
她总算明白了他的心病,公公跟她说他曾经骂过单奕月没本事,所以他才得把脑筋动到她这媳妇身上来的事。
这个傻瓜相公呵,他要是没本事又怎么想得出那些圈套,让程府上当呢?
春天来的时候,河水才解冻,程老爷便急着把货品全运去卖,谁知道打开仓库才发现有一半的布被虫给咬坏了,而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那些经他们之手买走的苎麻布事先全给浸过了糖水,曝晒之后又重新卖给他,当然会被虫咬。更倒霉的是,京城连月大雨,使放在码头上的布匹受潮长霉,好不容易趁着天气放晴,他赶紧拿出还算完好的布匹前去铺货。
结果却没人肯买,因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四处发文,说市面上的阑干细布多是假冒,为了怕大家受骗上当,于是教人辨别真伪的方法,真的阑干细布一匹只有七两半重,程老爷的布匹却重达十六两,自然没人肯高价购买了。
程家因此倒了,若不是他的妙计,怎么会这么容易便成功呢?
「你样样都胜过我,事事比我强,难道我也因为这样不痛快吗?」纪蔷轻叹一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两个没分别,还是心心相印比较重要。」
她轻轻的在他额上印上一吻,「你这个傻瓜。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吗?我会让你赢,让你开心,让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以天下第一染为荣。」
*****
春日午后,柳如雪坐在房里,膝上摆着个针线篮,她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
再过五个月,她的小孩就会来到这个世间,她非常的期待他的到来。她很确定自己怀的是男孩,万一要是女孩的话,纪真大概会昏倒。
怎么会有人那么怕女人呢?听说他本来情形还算好,是拜了纪蔷所赐,才会变得更严重。
他们的感情追追逃逃像玩捉迷藏似的,若不是纪蔷,他们可能早就情断缘尽。
她很高兴纪真是喜欢她的,他为了她克服心里的恐惧。
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个小生命。
「如雪,你在忙呀?」纪蔷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她虽然早嫁做人妇,但还是蹦蹦跳跳的,活像个小姑娘。
「没有。」柳如雪将手罗的针线篮放到桌上。「姐姐怎么有空来?」
「我刚从牙行出来,想说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她笑盈盈的打量着她。「你还好吧?让我瞧瞧你瘦了还胖了。」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看样子纪真那家伙也是个疼娘子的男人。
纪真开了一家镖局,跟人家做起走镖的生意,留了胡子后看起来挺威猛的,不过还是怕女人,嘻嘻。
她们携手一起坐了下来,柳如雪笑道:「我很好,姐姐呢?」她每次看到纪蔷,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明明大上她好几岁,可是怎么看就是觉得她比自己小。
纪蔷摸摸她的肚子,笑了。「我也挺不错的。我猜你一定怀男的,要是我,我想生个女的。」
其实从牙行出来之后,她还顺便去了医馆,因为她的月事晚了好久,她猜自己应该是要当娘了,而大夫证实了她的想法。
「姐姐想先生女孩儿?」
「嗯,女儿比较贴心。」她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要是能像我娘那样,一次生两个,那也挺不错的。」
柳如雪讶异的问:「难道姐姐有了?」
「很奇怪吗?」她微微一笑,「不过叫纪真放心,他还是比我们早。」
去年纪真曾经发下宏愿,说要在今年比他们早生出一个小娃娃,他果然做到了。
真是不容易呀!不过听说他们试着洞房那一阵子,纪真憔悴了不少,大概每晚都出疹子、翻着白眼昏过去吧。
真是难为他了,洞房都比别人辛苦万分。
「真的?」柳如雪又惊又喜,看她的身段依旧玲珑,还看不出肚子来。「多久了?」
「大夫说三个月了。」等到织造品大赛结束之后,她再告诉单奕月好了。
免得他输了心情不好。如果她的计策有效的话,她应该是赢定的,所以她需要另一个好消息来冲淡他的沮丧。
唉,她实在是不能输,希望他不要太介意她耍诈。她知道获得别人的肯定对他很重要,而他其实做得非常的好,但他要的不过就是公公的认可。
然而她不一样,她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她不能输。
「真是好消息!」柳如雪高兴无比,突然她轻呼一声,「喔……」她把手放在浑圆的肚子上。
纪蔷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小家伙踢了我一脚。」她微笑起来,脸上混合着一种母性的骄傲和喜悦的光辉。「他在我的肚子里练拳呢。」
「这么粗鲁,肯定是个男的!」要是她呀,就要生个女娃娃,长得像她、才情像她爹。「对了,咱们是好姐妹,又同时都有了,不如柳如雪一听便知道她的意思,拍手笑道:「好呀,若都是女的,也要同我们一样感情这么好。」
纪蔷笑着接口,「若是一男一女,就给他们当夫妻吧!」
「太好了,我女儿有相公啦!」她高兴的说:「一言为定喽,反悔的是小狗!」她伸出手来,要和她勾小指。
两人笑着勾了手后,拿下手上的玉镯,交给了柳如雪,「这是信物。」
柳如雪想了一想,解下腰间的一个玉坠子,慎重的放在纪蔷手上,「那咱们就是亲家喽,你说是不是呀亲家母?」
纪蔷噗哧一笑,「是呀,亲家母。以后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你可别刁难她。可糟糕的是,她公公如果见她说个话就昏倒,那该怎么办哪!」
柳如雪眼睛一瞠,佯怒道:「好哇,你说我相公的不是!」说着伸手去搔她的痒。
她们嘻嘻哈哈的笑闹着,突然听到外面丫环叫了一声,「不好啦!」
跟着她冲进房间里来。「少奶奶,喜儿不小心撞到了纪少爷,结果……结果,」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晕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