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不……郡主。”朱富国急忙改口,“你歇着吧,我告退了。”
“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她还是轻轻地梳着发,“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你擅自进我的房。”
“你怎么这么说呢?好歹我也是你爹嘛!”他搓着手陪着笑脸,不忘注意房外头有没有人走动。
她重重的放下梳子,转过身来,严厉地说:“我爹是利阳王,我是临海郡主,你说话得小心一点。”
“是是,下官知道了。”他这个女儿平常温柔婉约,可是其实是个深沉的厉害角色,这次这个李代桃僵的事就是她想出来的。
当年他在利阳王的府里做总管,一直不知道他的主子居然是个王爷。主子去世之后,他仗着自己是总管之便,又知道主子除了一个女儿之外,无亲无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将府里本已不多的仆人,加上主子那个从不让人见的丑八怪女儿托人卖掉,霸占了庞大的家产,然后用那些钱买了一个小官来做做。
直到一年前,他才从同僚的口中知道望安有个利阳王,他一查照这才发现是自己的主子,这一下他吓得不轻,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东窗事发。
所幸一直没有什么祸事上门,正当他觉得可以放心时,皇上居然派了御史大人来找人,而且找的是那个被他卖掉的丑八怪郡主!他怕御史大人迟早会查到自己身上,因此烦恼得不得了。虽然他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但真正的郡主若出来指控他,那一切就完了!
当初他就是欺负她是孤女,没想到居然会是皇室明珠!
还好他有个聪明的女儿,她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便想了一个好办法,即由自己冒充做临海郡主,既可以掩饰他占人家产、卖人女儿的丑事,又可以一跃成为皇上的堂妹,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当然,要冒充郡主有些风险,但朱青觉得值得,而且她爹在利阳王的府里十多年,对王爷的事了若指掌,当然不怕人家问她,况且她还有信物证明自己身份。
现下只要皇上认定、相信了她是郡主,她脚步站稳了,就算真郡主突然冒了出来,她也不怕。
这件事情能这么完美,还要感谢那个神经兮兮的王爷,把自己的女儿关着不让人见,所以从来没人见过李黛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有些什么事,让现下她冒充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也不用担心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假的。
“那我走喽,你小心一点,那个御史大人看起来满精明的。”
“别担心,我有办法对付他。”她得意地笑着,“我早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信我,迟早会上门来试探我的。”
她早就准备妥当只等他上门来,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就顺遂了,到时谁都不能阻止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好吧,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嘴巴闭紧些,叫家里那些奴才小心一点,其它的事我来担心就好了。”朱青有点不屑地交代着,“记住我的身份是郡主,不要动不动就上我这来,等我进京之后,会求皇上给你好处的。”
“那就先谢了。”朱富国喜得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他就等着飞黄腾达喽。
朱青坐在太师椅上,旁边侍立着两个丫环拿着扇子,轻轻地帮她扇着凉。
才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湿漉漉的,但是屋子里却是反常的闷热。
余抒怀和雷临歧来到她面前,“打扰了,郡主。”
“没关系,两位大人请坐。”她客气地说:“抱歉,昨晚我身体不适,没办法接见两位,累得两位大人又多走这一趟,实在是相当过意不去。”
“郡主客气了!”
雷临歧听得猛皱眉头,她嘴巴虽然说得客气,还不是猛摆架子!
他们今儿个一早就来了,丫环们却说她昨晚迟睡,还没醒。好不容易等她睡醒了,又是梳妆打扮、用膳,足足磨了一、两个时辰。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两位大人急着见我,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吗?”她明明知道他们的来意,却故意装傻。
“是这样的,”余抒怀连忙道:“皇上相当思念郡主,很想知道郡主是否一切安好,这些年来过得如何?”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装得有些感伤,“爹爹不太爱说话,我也很少见到他。而他不喜欢我到外面去,所以总是将我一个人锁在园子北边的屋子里。”
她这么一说,雷临歧不由得心中一动,侍书也说过相同的情形。而这个假郡主知道这件事,那表示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利阳王家里的事,绝不是随便或是临时起意来冒充的,她一定有计划。
“王爷为何要这么做?”把自己的女儿关起来?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她作势擦眼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三岁时就死了娘,爹爹跟我最亲,他这么做一定是为我好,我不怪他。”
废话!雷临歧有点不耐烦,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被关起来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怪王爷?
“其实爹爹很辛苦,他很想念我娘。”她幽幽地说:“他都不怎么笑,再加上他身体不好,常常会腰痛,所以很少出门跟人打交道。”她像刻意地解释道:“我爹爹年轻时被马踩伤后腰,一时疏忽没治好,才带着这个毛病一直到老。”
余抒怀点点头,“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他是我爹,我当然知道。”她讶异地说,“御史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
“郡主。”雷临歧忍不住了,看样子叫抒怀问也是白搭,这个假郡主可是有备而来,“大人的意思是说,为何王爷一过世你便急着离开望安?”
“我在望安举目无亲,爹爹一过世,我当然得上京投靠其他亲人。”
“难道望安府尹不能替郡主代劳,上报朝廷?累得郡主千里寻亲,还病倒在临姚,看来这个府尹失职又糊涂,一定要严惩。”
“雷主簿,望安府尹又不知道我的身份,何罪之有呢?”她看了他一眼,轻轻地道:“我觉得你在质疑我。”
“下官不敢,只是郡主的说词令人难以信服,启人疑窦。”
“你口里虽然说不敢,但摆明就是怀疑我!”她秀眉一皱,“算了,你会怀疑也是应该的,我也不怪你。”
余抒怀看她动怒,连忙道:“郡主,他没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见怪。”
“我已经说了不怪他了。”对方是那么俊俏的男人,她又怎么舍得怪他呢?瞧瞧每个人都来奉承她,偏偏就是他不买她的账,昨晚用膳作陪入席时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有意思,他是惟一不拿正眼瞧她的人,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雷某却仍是要问,郡主的封号是什么?”
她掩嘴一笑,“雷大人,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封我为临海郡主的,便是先帝。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问这个蠢问题?”连余抒怀都看不过去,低声笑他。
“何时封的?”
“我爹是利阳王,我一出生就是临海郡主,这还需要问吗?”她拿出一块玉佩,命丫环拿给他看。“这块玉我从小戴着,你还怀疑我是假冒的吗?”
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雕工精美绝伦,是用浮雕的手法拨镂出一只舞凤纹饰,玉上敷着红绿两种颜色,色彩瑰丽而端庄,侧看能见到“临海”两字。
当初她爹霸占人家家产时,她见这块玉特别好看,于是自己要了,佩带着当裙饰。一直到自父亲那得知御史大人发文协寻郡主时,她才知道这块玉大有来头,而且是可以证明郡主身份的最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