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直点头,她说的跟他怀疑的一样。
“最重要的一点,她说她是临海郡主,她承认这个封号?如果是的话,她就绝无可能是李黛。”
“这倒是有意思了。”他兴趣盎然地看着她,“为什么承认这个封号,反而就不是郡主?”
侍书突然警觉到自己说得似乎太多了,连忙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这样觉得,没什么根据的。”
“是吗?我觉得你不像是会胡乱臆测的人,你说的话一向有根据。”他听得出来她的言不由衷,他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跟你提过临海郡主叫李黛吗?”
“当然有,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就算他没提过也要硬说有。
“我确定我没有。”他右手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的看着她,“会不会你原本的名字就叫李黛,是利阳王的独生女,当今圣上的堂妹,封号临海郡主?”
她一听愣了一愣,好半晌后才突然爆笑出声,“天哪!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太好笑了,我怎么会是什么郡主?”她笑得肚子都痛了,“我如果是郡主,用得着当你雷家的丫环,受你这个少爷的气吗?”
“是不太可能,但并非绝无可能。”
两年攀前利阳王去世,几个月后侍书进了雷家,时间上说得过去。还有,她所拥有的种种才能,就算天资聪颖也要花时间、下苦心学,寻常的丫头能吗?
而且,她竟知道临海郡主叫李黛,他相当确定他没有提起过。
“好吧,我承认。”她止住了笑,认真的说:“我的确知道一些郡主的事,因为我服侍过她。”
“怎么我不太相信你的话。”
“真的。”她一脸正经地说:“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我们老爷居然是利阳王。他死了之后,小姐不见了,大家也都四处分散,我才又被卖到雷家。”
雷临歧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以前是利阳王府里的丫头。”
“没错。”还好他信了,否则他再问下去,她可不知道要怎么掰了。
“你还天生就是丫头命,到哪都是丫头。”他不信她,甚至还有种解释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她才是李黛。
“就像你天生是少爷命一样。”她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当然也可以天生丫头命,否则谁来伺候你?”
“我可从来没被你伺候过。”他笑了笑,“既然你那么确定她不是郡主,那真正的郡主到哪去了?”
她耸耸肩,“谁知道,郡主她不想被人家找到一定有理由的吧。”
“我倒挺想知道是什么理由。”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人才是李黛,那么那个即将到钦差行辕的郡主,为什么要冒充,又有什么图谋?
“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仰头看着他,带着些恳求的味道说:“你一定要证明她是假的,不能让她进京。”
“既然你服侍过她,那么就让你去认她一认,是真是假很快就知道了。”他摸摸她柔软的秀发,将她那被风扬起的发丝顺到耳后去。
“不成。”她轻轻咬着下唇,“其实我也没见过她。老爷将小姐一个人锁在大房子里,把她和所有的人都隔开来,也没有派人服侍她。我不过是帮她送饭、送东西而已,她长得什么模样,我根本不晓得。”
“利阳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真是李黛,那个被锁起来、被迫与人隔离的女孩,就是这个老嚷着不要一个人的侍书喽?
“我不知道。”希望他别再追问,否则她要哭了。
“希望有一天我能知道答案。”他一手搂过了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则默默的看着满天红橘的亮霞和流云。
他的侍书,又哭了。
她的脸埋在他怀里,轻声地说:“李黛从没接受过皇上的诰封,这一点只有皇上、王爷和她自己知道,别人绝对不会知道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抚着她柔顺的发,心里暗叹,那你又怎么会知道?
除非,她就是李黛,一个不肯承认自己有如此尊贵身份的固执丫头。
第六章
雷临歧额上冒着青筋,双手紧握成拳,低垂着头在心里大骂余抒怀。
他都已经交代他不要张扬了,他还给他搞出这种盛大的接风场面!
钦差行辕前此时挤满了大小官员,吵都吵死了,说的不外乎是些逢迎、巴结的话。
尤其是马车到的时候,更是人人争相目睹,他只能站在一旁暗自气恼。
想到侍书昨晚离开回雷府前,还殷殷地嘱咐他,不要让假郡主上京,他也答应了。这会余抒怀给他来这一套,他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单独跟这不知是真是假的郡主说话?
“雷主簿,赶快来拜见郡主,怎么躲在那里?”余抒怀排开众人,把他拉到前面去。“我要你接待郡主,你倒是藏在后面不出来呀!”
众人一听御史大人这么说,都暗暗地羡慕雷临歧的好运气,能够接待郡主。
“统统让开,让郡主过去。”余抒怀挥挥手,“晚上要帮郡主接风的人到司马那去排队,晚点我再抽签。”
一群官员为了要巴结郡主,连忙涌向江州司马那去,希望御史大人能抽到自己,让自己宴请临海郡主,那将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
况且,听说皇上相当看重这个堂妹,要是能跟郡主拉上关系,从此官运亨通也不一定。
余抒怀拉着雷临歧到一名盛装女子面前,“郡主,这是雷主簿,他会负责你这几日的起居。”
她和雷临歧对看了一眼,霎时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来。“多谢御史大人费心。”她还以为接待她的人会是个糟糕的老头子,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俊俏的年轻人。
“郡主车马劳顿,也该累了。”雷临歧有礼地说:“进去先歇着吧。”
这个假郡主身材珠圆玉润,长得也颇为清秀,说话更是温婉有礼,说她是假的只怕没人信。
临姚县令朱富国陪笑道:“御史大人,下官是否也歇在行辕?”他可是辛苦地把郡主送来,而且还是她的义父,虽然官小职卑,但冲着郡主的面子,应该也可以住进行辕吧?
“那有什么问题?”余抒怀哈哈一笑,“朱大人辛苦了,皇上要是知道你如此善待郡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是应该的。”他呵呵地笑着,“应该的!”
一行人就这样住进了钦差行辕,行馆内因为郡主的驾临而显得十分忙碌。
直到晚宴结束之后,雷临歧才能跟余抒怀说到话。
他在小花园的径道上拦到他,“吃饱了,该办正事了吗?”
“你说问郡主?都这么晚了,给人家歇一歇吧!”
“不行。”他抓住他的衣领,沉声道:“我看你真是玩到乐不思蜀,无心办事了。抒怀,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再抱着好玩的心态办事,否则会惹祸上身。”
余抒怀听他说得严重,精神顿时一振,“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这个郡主是假的。”他低声道:“我要逮住她的狐狸尾巴。”
“你怎么知道?”她脸上有写假郡主吗?否则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来哪里假。
“我就是知道。”他附耳在他耳边吩咐道:“问她这几个问题……”
余抒怀连连点头,表情也变得正经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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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铜镜,朱青拿着木梳缓缓地梳理一头长发,脸上的神色相当的宁静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