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眼前的一切,包括那张靠得很近,她怎么也看不厌的俊脸。
“单……”她的声音仍然十分虚弱,也听得单槐一阵心疼。
“醒来就好,你别急着说话,我先叫护士过来。”单槐先是伸手按下病床旁的呼叫铃,后来又觉得不妥,连忙推门奔出去。
“护士?”兰颐有些茫然,恍惚中却想不起昏睡前她到底怎么了,而现在他们又是到了哪里呢?
她还是全身无力,怎么也无法独自撑起身体,于是只好仍躺在床上,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空气中满是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她看到一旁吊着点滴瓶,而那瓶点滴是连到她身上的。
如果她没有看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
医院?为什么?
她明明记得先前他们两个人还被困在那座小岛上,没水没电的相依为命着,但现在他们又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这场大病榨去了她大半的体力,也因为昏睡得太久,睡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混淆。
兰颐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莫名泛起头晕,然后是仿佛无尽的呕吐与高烧,然后她就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没有让她独处太久,单槐心急的跑去护理站找护士后,就急急忙忙又冲回病房。
“兰,医生马上过来!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头晕或是想吐?”虽然现下她已经醒过来,也早就脱离险境了,但是先前她生病不适的模样仿佛历历在目,也让单槐掩不住焦急。
“还……还好……”喉咙的干涩让她好好一句话讲得支离破碎,但兰颐却慢慢的意识到,他们真的身在医院。
那就表示,他们已经离开小岛了……
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一股奇异的紧张突然攫住她的心房,让她的胃也一阵翻搅。
一个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她应该要问,她有太多太合理的理由可以问了,但这些问题却仿佛梗在喉咙,让她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反覆呐喊着,不要问!不要问!兰颐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当她正天人交战时,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单槐一凛。
该来的还是要来,一辈子都躲不掉。
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说,迟早她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听说。
他一咬牙,道:“我请韩他们开直升机过来接我们,因为你被水母螫伤,命在旦夕。”
兰颐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理解单槐的意思。“你说什么?难道你能够联络到他们?”
“是的。”
“你从头到尾都有办法跟他们联系?”仿佛心口被安置了一个炸弹,已经到了最后几秒,炸弹即将爆炸,也让兰颐忍不住害怕得颤抖了起来。
不要说!
不要回答!
她不想知道答案,不想知道结果,不要说!
她忍不住在心中不停呐喊着,因为大病而更显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不要听见单槐的回答。
她不想知道,不要证实!
老天,不要!
“是。”单槐听不见她心里的呐喊与尖叫,只是以冷静的声音很轻、很轻的承认。
“你……一直欺骗我?”兰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过去半个月里,朝夕相处的每一幕都在她眼前宛若跑马灯般转着、绕着,就像是提醒着她,她过去这半个月有多么愚蠢,多么的笨,居然又被单槐骗得团团转!
他扰乱她,用那些卑劣而小人的手段让她手忙脚乱,失了防备。
他还摘下他从不离身的戒指给她。
难道这一切全是他的预谋吗?
他欺骗她,让她以为他们真的离不开那座岛,让她傻呼呼地作着白日梦,让她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拥抱和亲吻。
但是这一切却全都是谎言,他居然又骗她!
“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炸弹已经在心口炸开,强烈的疼痛猛烈撞击着她的心脏,她的心好痛,胸口好痛!
兰颐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痛得炸裂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尖叫,会崩溃的扑上去打他、捶他,但她却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只感觉到眼前一片迷蒙,有什么东西滑过了面颊,她没有办法弄清楚那是什么,也没有办法伸手碰触。
她全身都在发抖,就像心肺已经失去了功能,她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换气,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天!他居然真的骗她!
他又把她当作是笑话吗?是吗?
“你、你走!”她明明已经没有力气,还是硬挤出声音来。
“兰……”
“你快走,我不要看见你……”她声音微弱,几近气音,却字字耐进单槐心里。“我恨你……”
“兰……”单槐紧握着拳头。
她的眼泪,她的痛苦,他都感同身受。
他好想像过去那样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她,可是他不能,因为让她这么痛苦的是他。
就算他原本发誓再也下要伤害她,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走!”兰颐用尽全身的力气,伸起手来想覆住双眼。她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但她伸起的手恰巧碰到胸前一个东西。
她略低下头,发现那一枚原本戴在单槐手上,现在串在皮绳上的戒指正好端端的躺在她胸前。
“带着你的戒指滚!”她已全身无力,虚弱不堪,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从颈子上硬是扯下那个戒指,狠狠地扔了出去。“滚得远远的,我永远、永远不要再看见你!”
那枚戒指被她摔到墙上,最后掉落地面。
单槐却仍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他看得好认真,好专注,就像这真的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能够这么靠近的看着她。
然后,他紧握着拳头,紧得几乎要在掌心扎出血来,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挤出暗哑的声音。“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我教你定你是没听懂吗?走——”兰颐惨白着俏颜,话都还没说完,一阵椎心的痛就突然袭上她,她娇躯一颤,顿时晕了过去。
“兰颐!”单槐一惊,慌张的大喊出声。
这时,医生和护士正好来到门外,发现病人似乎昏了过去,连忙冲进病房。
单槐僵立在一旁。
看着医生跟护士围在病床边,检查着兰颐的状况,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是啊,他什么也不能做……
单槐的目光越过正在做急救的医生和护上,再深深的看了病床上兰颐惨白的娇颜一眼,他一脸黯然,悄悄地转身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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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颐这一昏,醒来时已经又是好几天后的事了。
午后的斜阳照进病房,房里静俏悄的,除了翻阅书页的细微声音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兰颐醒来时,虽然还有着一丝茫然,但感觉得出自己的状况较先前好了许多。
她轻咳了声,看向床边的人。
床边坐了一个黑发浓眉的俊秀男孩。
他的身材瘦长,神态较一般同年龄的孩子沉稳许多,谁也想下到,他早早便展露出过人之姿,以最低的年龄一连跳级,现在已进入大学就读。他正低头专心看著书,像是没有发现她醒了。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前方有道视线,于是从书页里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