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她有些犹豫了。背书她是一流,可问题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活用呀!
纳兰一向机伶,连忙冲到诊室内把那套针灸金针和牵正散、防风通圣散都拿出来。
「小姐,东西都在这。」她将那套针灸金针放在邵译嘉手里,再将药散交给旁人,让他们先喂徐怏服下。
「纳兰……」邵译嘉有些慌张的说道:「我、我……」她不会针灸呀,她知道穴位、手法、轻重,可从来没试过。
一看她的表情,纳兰马上知道问题来了,她家小姐是本综合医书,只能用看、用说的,可没办法真正帮人治病。
她连忙拿过那套金针,随口问一个医学生,「学了针灸没?」
那人愣愣的说:「学了。」
「那好。我家小姐今天心情好,就指导你怎么救面痈。」她连忙跑到邵译嘉旁边,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好了,开始吧。」
邵译嘉感激的朝她颔了颔首,练习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来,这么多人看着如果她出了错,那名声大概就毁了,怎么样都挽救不回来。
「用一点六寸的馋针,先刺地仓、颊车、攒竹、丝竹空、人中、承浆、曲池、合谷,记得手法要轻。」
医学生小心谨慎的依言而行,大伙看得目不转睛,除了邵译嘉的脆软嗓音之外,现场是安静无声。
「换锋针,刺络放血。手三阳、足三阳……」她停了一停,盯着一小粒血珠从徐怏臂上的针孔缓缓渗出,因为她太专心瞪着那有如红樱桃般鲜艳的血珠,而忘了继续说话。
「邵姑娘?」医学生没了她的指导,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于是喊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一句话都还没说完,邵译嘉两眼一翻往后就倒,还好纳兰就在旁边,连忙扶住她软绵绵的身子。
「小姐、小姐!」真糟呀,小姐一向怕见血,每见必昏!只是这情况似乎越来越离谱,才不过几滴血而已她居然就昏了!
这么怕见血的人,到要怎么当大夫?
「邵姑娘?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哪!」
大伙莫名其妙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纷纷低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纳兰有多么聪明,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掰出一个让大家都信服的借口。
最后看热闹的众人们归纳出一个结论,看美人、凑热闹到邵家医馆,要看病还是往别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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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华丽的画舫在粼粼碧水中晃荡,船首挂了两盏宫灯,隐约看得见簿纱围成的灯罩上绣了个古字。
画舫里传出一阵婉转抑扬的琵琶声,飘扬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
「此女色艺双绝,真是难得、难得呀!」文渊阁大学士方铮摇头晃脑的聆听着动人的音乐,一脸赞赏的看着抚琴的红衣女子。
古文道殷勤的笑着,「温姑娘乃是邻邦格兰斯第一艺妓,是学生花了数万两买下的。」
「这个价钱倒也值得。」他点着头,「花得不算冤枉。」
「学生想,既然要送礼就该送到人家心头上去。」古文道得意的笑了笑,「皇太子年少风流,这美人是一定爱的。」
皇上命他的老师方铮领吏部各员拟上首升名单,一共有巡抚两名、道台八名、河督两名,这都是肥缺也是实缺。
他当然想尽办法要挤上提拔升用的名单。只是左、右两位丞相向来不合,一遇有实缺能外放时,都安排自己的门下或心腹,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虽然皇上要方铮和吏部共拟可提拔升用的人才,但事实上名单早巳放在左、右丞相的心里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方铮指点他只能想办法走皇太子这条门路。
皇太子虽然年少,看来温良恭谦,但其实阴险狡诈、心机深沉,未登大位就开始培养势力,此次一有实缺消息,皇太子便请他吃了一顿饭,旁边作陪的都是他的心腹,有资格上升用名单的人,意思非常清楚了。
而他认为只要古文道能讨好皇太子,自然不难捞个道台、巡抚做做。
一听到他这么说,方铮面露微笑,捻着胡子摇了摇头,「这就不对了。文道呀,你想走太子的门路,可得先搞清楚状况。
「这美人一送,你的前途只怕也断送啦。」
古文道一惊,连忙掸了掸袖头,上身向前微倾,低声说道:「请老师指教。」
「皇太子有疾,文道你不会未曾听闻吧?」做官就是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任何一个事件不管再小都不能放过。
「学生是听过皇太子好男风,但……恐是误传。」
因为皇太子年届二十四,未曾立妃却与伴读项东流同进同出,身边用的人也都是唇红齿白却没有才华、见识的年轻俊俏男子。
在众口铄金的力量之下,皇太子好男风的传闻也就不胫而走,像是真有其事。
「的确是误传。」方铮又是一笑,「事实是皇太子年少恣情纵欲,如今得了阴器不用之症,自然是怕人在上面作文章。」
古文道恍然大悟,「好男风是为了掩饰不举?」
如果皇太子当真不举,那他送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就大有嘲笑意味?
想到差点得罪皇太子,他就不由得冷汗涔涔。
方铮连忙使了一个眼色,正色道:「这话咱们说说就好,可别外传。」虽然已经是朝廷内外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但这种敏感事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就好。
他烦恼的说:「美人送不得,学生实在也没辙,还求老师指点。」
「权力、美女、金钱谁人不想?谁人不爱?」方铮笑咪咪的说:「权力你给不了,美女他不爱,剩下来的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古文道霎时茅塞顿开,喜不自胜的拱了拱手,「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你的迷津我指点了,」方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的迷津谁来替我指点呢?」
左丞相不能得罪,右丞相不能招惹,皇太子又不能轻忽。
每个人都给了他一份提拔升用的名单,缺额加起来只有十二个,到底他要交给皇上哪一份呢?
要命,真要命哪。
第二章
棘爽月坐在亭子里,石桌上的棋盘里摆了一个珍珑。他捻着一枚黑子,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按落,只是凝神注视着棋局。
所谓的珍珑便是围棋的难题,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而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为难人的,因此或生或劫往往难以推算,自然就难以破解。
旁边六名伺候的宫女本来倚在栏边瞧着池子里的游鱼玩耍,一回头却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茉阳公主往这里过来。
「殿下,公主来了。」
当今皇上虽然儿女成群,可对这年纪最小的宝贝女儿,皇上可是爱逾性命,疼得不得了。
「嗯。」他应了一声,一边把手里的黑子按落在去位二八路上,挤死了一小枚白子。
棘茉阳在宫女的簇拥、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过来,宫女们抱了件大锦褥来铺在石椅上,伺候着她坐下。
她坐了半天,也不见棘爽月跟她打招呼,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种行为对一向爱引人注意,完全受不了人家把她当不存在的棘茉阳而言,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她清了清喉咙,喊了一声,「哥哥。」
「观棋不语真君子。」他的眼光始终放在棋盘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又不想当君子。」她拉起裙子站起身来,手一低就搅乱了棋盘上的黑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