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不那么用也成,这药粉可以用面粉和了,当老鼠药啊!”郎中急忙喊道,却抵不去离去的人潮,不一会儿,人全走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转身收拾东西正打算离开,一抹娇柔的嗓音喊住他——
“你这药怎么卖?”
郎中一回头,见一名美貌的女子站在身后,他大喜。“不贵不贵,白的断魂、红的追魂,一起买,只要七百文就好!”他拿出红、白两个纸包。
喻千凌咬唇,心里很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何要开口询问,她的身体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等她发现时,话已脱口而出。
她想做什么?难道她想杀了谁吗?这个闪过脑海的念头让她惊白了脸,急忙否定那股心音。不!她没那么想,她只是、只是气啊!
他们都是界王,这寻常毒药杀不了他们的,顶多只会让拂柳病一场罢了,拂柳拥有南宫旭的心,还害她那么难过,让拂柳也体会一下她的苦,不过分吧?何况……还有追魂散,她不是存心想杀人的……
杀?喻千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有多恐怖,她退了步。
“不然六百文好了!”以为她要走,郎中急道,手中药包直往她眼前递,就怕难得的买主跑了。
那急切的模样,让喻千凌不由自主地又退了步。她仿彿看到自己隐藏在心里的邪念。她必须离开,她不该站在这里!
“五百文,这是祖传秘方,不能再低了!”郎中急得满头大汗。
要命!再不买,他下在大黑身上的蒙汗药就要失效了!他卖的只是寻常的泻药,全靠大黑帮忙作戏,好不容易有人要买,不能让这个机会溜走啊!
“太平盛世,你居然当街卖起剧毒,眼中没王法了吗?!”突然探入的大手用力攫住他的手腕,伴随寒峭如冰的冷语,将四周气氛瞬间凝结。
郎中惊得手中药包掉了下来,再看到那满脸冰霜的严峻面容,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起颤来。
听到熟悉的嗓音,喻千凌脸色雪白,一抬头,望进他怒火涛天的眼里,心头的恐惧及犹豫反而被窘恼取代,她挺直背脊。
她又没做错事,他那么凶做什么?!
“我买了。”她弯身捡起药包,掏出银两塞到郎中手上。“不用找。”她转头就走。
“你想做什么?”厉炀追上拉住她,一脸森然。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严厉的表情,仿彿看穿了她污秽的心思,喻千凌既心虚又委屈,她握紧手,掌中小小的药包顿时变得沉重。
“我好奇,不行吗?”她仰起下颔,瞪了回去,恼羞成怒的反应,将她的心慌昭然若揭。“不然还能做什么?”
“把药包给我。”厉炀冷声道。
他知道,当人在惶然失措时,会动了不该的念头,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也曾深陷其中,甚至还动了手!但这样的心理折磨有多痛苦?这都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脆弱而起的心魔,他不希望她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错事!
喻千凌心一横,把药包揣进衣里。“有本事,你拿啊!”她挺起胸口,朝他逼近。
视线一接触到她高耸的曲线,厉炀心跳倏然停止,随即因急涌的欲火和怒焰而疯狂鼓燥。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咬牙,摒除所有邪念,大掌一伸,就朝她胸口探去。
没料到他直《的动手,喻千凌又羞又怒,双手环胸,急往后退。“非礼呀!”
他们的争执本来就已引来不少人侧目,经这一喊,蜂拥的人潮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
“光天化日之下,胆子怎么那么大?”
“相貌堂堂的,结果却是淫贼一个!”
指指点点的批评声浪,淹没了一切。
厉炀脸上青白交接,不敢相信她居然这样对他!“千凌,过来。”他的嗓音因怒气抑得平板,俊眸危险眯起。
喻千凌摇头,下意识地往后退。都做到这地步了,她要是再屈服于他,她就是傻子!她突然转身,推开人群快步奔去。
“站住!”厉炀咆哮,正要追上,却被层层的人墙挡了下来。
“快!别让他追上人家姑娘!”有人拉住他,甚至还有人捶打他,虽都不痛不痒,但等他抛开那些阻碍时,她已不见人影。
该死的!厉炀胸膛因愤怒而急促起伏,他直《不知该为这些百姓的路见不平喝采,还是挥拳相向——风豫乐领地里的好子民!
“色胚子,知不知羞耻啊?”有人还在忿忿不平地骂。
厉炀冷怒回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人群。原本还想上前骂人的百姓见了,全都打了个寒颤,不禁怀疑刚刚怎么会有勇气动手?
发现人群中不见一切的肇因——那个郎中和那头狗,老早趁乱拿著银两和道具逃跑——厉炀更火了。那个走方郎中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怒抿著唇,大踏步离开,没人敢再阻拦,自动让出一条路。
等追到马车停放的地方时,她和马车早已不见踪影。知道她的安全无虞,在胸臆里翻涌的,只余怒意。
以为这样就避得开他吗?厉炀脸色阴郁,转身往市集快步走去。
第八章
喻千凌进了房,急将房门掩上,她倚著门板,几乎站不住脚。
她方才一路催促马车火速回府,想逃开的不仅是他,还有那骇人的心思,然而不管马车奔驰得再快,她都无法逃开……
她颤著手,取出怀中的药包,不敢相信自己真买下它。她在想什么?!丽容变得惨白,她慌乱地环顾房里,看到桌旁摆饰的白玉花瓶,她立即把药包扔了进去。
药包离手,却抹灭不了她曾动过的念头。喻千凌难过地蹲下,无助抱住双膝,泪,滑了下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何会买下药,她希望拂柳不在……天!她的想法好龌龊!
突然,门被用力推开,喻千凌惊讶抬头,正好看见火冒三丈的厉炀走了进来。
看到她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厉炀一怔,满腔的怒意,顿时消散了一半。
“厉炀……对不起……”一见到他,喻千凌立刻失声痛哭,连日来强压的情绪,此时全然崩溃。
那颤抖的道歉和哭泣的脸庞,把剩余的怒气化得荡然无存。厉炀心疼不已,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单膝点地,将她轻轻地揽靠怀中。
他不是真的气她,而是担虑她无法化解心里的怨怼。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丢在那里的……”喻千凌埋在他胸口,哭得好惨。“我爱了幻王那么多年,我真的不想看他娶她啊……”
“我知道。”他比谁都了解这样的感受,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这样,看著她深爱别人。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我只是因为承袭的不是富饶的领地而已!”她泣不成声,哭出心里所有的不甘。“但我把领地治理得很好啊,他为什么看不到?”
要他怎么说?说因为南宫旭爱的是拂柳,像他深爱的人是她一样?意识到怀中的她是那么娇弱,厉炀收紧了双臂,他的情绪在澎湃,鼓噪着要他说出心里抑压的情潮。
她何苦自怜自艾?他爱她啊,他就爱这样的她!跟她说,让她别再心伤!
不!他怎能如此自私?她现在只剩下他能诉苦了,要是他真这么做,和亲手将她逼到悬崖边缘有什么两样!
强烈的心音不停拉扯,几将他的心撕成两半,厉炀咬牙,痛苦挣扎,最后,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先维持原状就好,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让她的心情平复,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