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是你们,凶什么?”喻千凌美眸一凝,官员立刻噤口,不敢造次。她朝妇人嫣然一笑。“没关系,孩子没事就好。”而后她抬头扬声道:“江边危险,请大家退到十丈外,让我好好治水好吗?”
“好——”大伙儿异口同声,扶老携幼,迅速退出一片距离。
水王对他们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笑时看起来有点冷,但他们看过多少年,只要水患一来,尊贵的她都是废寝忘食和大家共同奋战,如此的付出,掳获了他们对她的爱戴及信任。
“多谢。”喻千凌微一颔首,随即不敢逗留地往江边走。见官员也跟著,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也留在这儿,别打扰我治水。”
接到吩咐,官员哪敢再跟?定下脚步,只得乖乖地守在后头。刚刚虽然被骂,但也被骂得心甘情愿,他一时被水患慌了手脚,忘了保护百姓才是最主要的职责。
“大伙儿别吵,静静地看著,别越界呐!”他振作起精神,帮忙维持秩序。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大吼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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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完成任务的喻千凌站在江边,看著和先前汹涌浪涛相回的江面,已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累死了!要不是因为顾及水王这个形象,她真想当场蹲下来!
这三天她不眠不休,即使夜晚因视线不佳无法治水,她还是必须和厉炀研拟翌日的路线和最佳的方式,根本没怎么睡,状况极差,连坐在马车上赶路时,都感觉很不舒服。
整段过程,她都是靠著意志力在支撑,有几次想放弃,但只要想到百姓们的生命安危全悬挂在她手上,她只能咬紧牙根,鞭策自己支撑下去。
身旁的大树提供了树荫,还有江面吹来的宜人凉风,都诱引著她不济的精神,喻千凌怔怔地看著前方,脑海一片空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完成任务的厉炀赶来,远远地,就看到纤细的她站在江边,裙摆衣带随风吹扬,衬著她绝美的容颜,清灵得像个谪贬人间的仙子。
远望著她的深湛瞳眸染上心疼,他早看出她累坏了,但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不能阻止,也帮不了她。
如果是由精通风、水、地、火各项法力的南宫旭陪在她身边,就能为她担下这些……心口一窒,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这无益的念头抑下,快步朝她走去。
突然,他看到她身旁的树晃动了下。厉炀拧眉细看,发现江岸的泥土被连日的大雨及江水冲刷,树根已露出大半,几乎无法负载大树的重量。
他脸色一变,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千凌!离开那里!”
谁?谁在叫她?喻千凌本能地循著声音回头,看到一脸焦急的厉炀朝她的方向奔来。怎么了?表情怎么那么难看……她拧眉,这是心里唯一的想法。
此时,大树颓然倒下,厉炀无暇细想,飞身一扑,将她护在身下。连根拔起的大树将他俩压向江面,他想跳开,但崩落的江岸让他找不到施力点,危急间,只来得及将千凌抛至安全地带,整个人和大树一起坠落恕江中。
喻千凌摔得一阵昏沉,等抬起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浑沌的神智瞬间清醒,全身血液变得冰冷——
不!她踉跄爬起,奔到江边,努力定心,想施展法力停住江水,但她已耗力过度,根本停不下奔流的波涛。
“找绳索来!备舟!快!”她朝人群急下吩咐,不断找寻他的身影,强烈的心慌让她的身子不住颤抖。“厉炀!你在哪儿?回答我!”
周围的人四下—奔走,找绳索的找绳索,备舟的备舟, 一心想赶紧救人。
“在这儿!火王在这!”有人大喊,惊喜的嚷声穿破云霄。
喻千凌快速奔去,看到浑身湿透的他攀住江岸,正被人拉上来。
厉炀气息粗重地蹲跪在地,恕江的激流是出了名的,挣脱大树纠缠再游上岸的这段距离,几乎将他的力气用尽。
“厉炀!”喻千凌扑跪他面前,手急切地抚著他的脸。“你没事吧?”
她冰冷的手,让他心口揪拧。
“没事。”不想她担心,他勉强扬笑,撑地站起,背上传来的剧痛,狠狠攫住他的呼吸——方才以身护她时,被大树砸伤了。
该死的!厉炀咬牙强忍,不动声色地调整呼息,丝毫没让痛苦显露出来。
“别担心,我没事。”他对她低道,而后转身看向惊惶失措的百姓们。“大家都还好吗?”
“没事、都很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幸好人在一开始都退了开,否则这棵大树一压下,会害惨多少人?
“快,侍候火王去更衣!”赶来的官员吆喝著。
“不用。”厉炀闭眼定神,全身散发的炽热高温让湿衣在转眼间干透,这在平常微不足道的举动,却痛得他额冒冷汗。“帮我把马车叫来这儿。”停马车的地点太远,他走得过去,但他怕强抑疼痛的表情会瞒不了她。
“是。”官员领命,扯大嗓门:“叫马车过来,快!”一群人立刻四下张罗。
这段时间,喻千凌吓坏了,不见他下落时,她还能强持镇定指挥寻找,一见他平安无事,紧悬的心瞬间放松,她只能紧紧攫住厉炀的袖子,就怕一眨眼,他就会像刚刚那样,消失在她眼前。
那失了光采的水眸,和那一直颤抖的手,都让厉炀揪心不已,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勉强按捺浮动的情绪,等著马车。
马车很快就来了。
“千凌,回去了。”他握住她的手,送她上车,而后转身对官员说道:“恕江已经整治完毕,转告百姓们毋须再担心。”交代完,他跃上马车,这一动,又让他痛得冷汗淋漓。
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中,他们离开这个城镇,踏上归途。
门一关,厉炀立刻放柔了表情,将她揽靠胸前。“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再担心了。”她苍白的脸,让他的心比背上的伤还痛。
感受到他怀中熟悉的温度,喻千凌绷紧的情绪倏地放松,又急又怒,揪住他的衣襟大吼:“你逞什么强嘛!让我摔进恕江又不会怎么样,我是水王啊,难道还会被水给淹死吗?”
累坏的她,还控制得住江水吗?这纤细的身子,堪得住大树重击吗?何况,见她陷于危险之中,他已无法判断,唯一的念头,只想护她周全。厉炀没把他的顾虑说出,只是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任她发泄。
用这个伤换来她心疼的表情,值得了。即使背部痛得像被撕裂,厉炀仍忍不住微扬了唇角。只是,看到她担心,他还是觉得不舍。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我不许你丢下我……”忆起方才的无能为力,满怀的恐惧又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著。危急时,她连自己擅用的能力都使不出……
“我是在保护你啊。”他轻道,想用无谓的语气化去她的担心。
“我不要这种保护方式!”喻千凌气得抬头,用泛红的眼瞪他。“你不能这样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辈子!”
他和她,能有一辈子的缘分吗?厉炀眸色转深,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悬挂眼睫的泪。
意识到他粗糙的掌指划过她的肌肤,喻千凌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她怎么了?只要她哭,他就常这么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