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南宫旭微微勾唇,冷魅的俊容读不出思绪。
喻千凌很忐忑。他信了吗?她也不想出此下策,但她真的无计可施了。她很好,从小到大,众人见了她的反应和连番的赞美,都清楚宣告这样的事实,但在他的眼里,她却一点也看不到这种惊艳的光芒。
每月初一的界王会议,是她殷殷期盼的。越近初一,她的心就在骚动,兴奋、期待又恐惧不安。因为每次一见面,满足了思念,难忍的失落也就愈加鲜明。
她感觉得到,南宫旭只把她当妹妹,甚至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拂柳的出现,更显得她毫无胜算。这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她不能放拂柳和南宫旭独处,否则她和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厉炀悄悄看了喻千凌一眼,她正注视南宫旭,那姣美清灵的侧脸让他心猛地揪恸,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的懊丧,重重反击回来。
底下两人隐藏的心思,精明如南宫旭,兼之自幼看著他们长大,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暗自思忖,而后提笔快速在纸上画著。
“千凌,你过来一下。”他唤道。
喻千凌走近桌边,看出那是恕江流域的简图。
“我教你,你可以截弯取直,把这个弯道整个填平。”南宫旭边说,边在图上画著。“其他的部分,我建议将流域旁的城镇撤离,让百姓免于水患之苦……”
截弯取直?撤离?喻千凌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之前如此献计的地方官员被她冷冷斥了一顿,她没想到居然会在南宫旭口中听到同等愚蠢的话。
恕江的水量有多惊人?若是缩短河道,只会让无法渲泄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何况恕江的丰沛是一项难求的利因,流域两岸作物丰收、航运便捷,若将城镇撤离,只是平白放弃天赐的财富。
“可是,这样只会让水患的情形更糟而已。”王者爱民的意识抬头,她忍不住开口,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他们的安排。“厉炀和我的意见是让支流保持畅通,分散恕江的水量,并在各个容易淤积的河道进行疏浚工程,我们也会定时巡视,即使不能事先防备,也能减低灾害的影响……”
在她背后的厉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尤其是看到南宫旭那微带诡谲的目光,更是印证他的推测——她掉进南宫旭的陷阱了!
“千凌,别说了。”厉炀沉声开口,头痛不已。
喻千凌顿住,回头看他,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让她感到不解,她用眼神询问,还没得到回答,南宫旭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你的方法面面俱到,而且周延细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糟了!喻千凌暗叫不好,试图扭转颓势。“那是厉炀提供的方法,我什么都不懂,还是需要您教……”
“厉炀做得很好,而且还能陪你出访领地,由他教你不是更好?”南宫旭不疾不徐地打断她。千凌对他,厉炀对千凌,这之间的牵绊他很清楚,因此他总是不著痕迹地保持距离,也想藉此为厉炀制造机会。“何况你之前的表现都很出色,我对你有信心。”
难得得到心上人的称赞,喻千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等于是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看向厉炀,希望他能再帮她说些话。
厉炀没办法,只好帮著说话,尽管他觉得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臣认为,是否让千凌回宫待一段时间,她可以和您讨论更详细的方案?”
“我要照看拂柳,已经分身乏术。”南宫旭知道他这个回答过于残酷,但若不如此,将会伤害更多人。“厉炀,千凌就交给你了。”他望向他,另有深意地说道。
那犀锐的目光望进心坎,一时间,厉炀五味杂陈。南宫旭对千凌从不拖泥带水,待他有如手足,这些都是对他们的疼爱,却也是让他感到痛苦挣扎的地方。对南宫旭的友情牵绊,让他连要嫉妒都觉得自责。
厉炀略微苦笑,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她的心能这样说给就给,他也不会总是受到重创了。
计划失败,喻千凌懊恼极了,却又在他口中听到这伤人的话语。她紧紧咬唇,星眸里满是难过。拂柳!又是拂柳!
“还有事吗?我该去看看拂柳的状况了。”偏偏,南宫旭又狠狠刺了她一刀。
“没事了。”喻千凌勉强扬笑。“臣告退。”她屈膝一福,快步离开。
精心策划的安排,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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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件事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受了些影响,却有件事,移走了他们的注意——连日的大雨,让原本压制得宜的恕江,水位节节升高,湍急的水流,令人见了胆颤心惊。
厉炀和喻千凌紧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个城镇巡视。每到一个城镇,他们立刻把握时间,分别行动。
厉炀负责搜寻是否有疫灾兴起的迹象,并在城镇各个主要的角落设下法力,用无形的炽火结成防护,不让疫灾发生;喻千凌则是在当地官员的护卫下赶到河边,专心一志地与凶猛的河流对抗。
连续三日的波奔,一个城镇接过一个城镇,车马劳顿和施法整治都耗费不少精神和体力,当来到最后一个城镇,喻千凌已没有力气,只凭意志力强撑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满她拿恕江当借口,藉此来惩罚她。
江岸边挤满民众,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疯狂地拍手欢呼。
地方官员上前迎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禁劝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滥的江水能等吗?”喻千凌丝毫没停下,虚弱的脚步坚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转瞬间,就会卷走无数的财物和伤亡,我只怕时间不够,怎么能歇?”
她没扬高声音,艳媚的容颜也没染上怒色,却有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官员喘不过气来。“是……”他尴尬应道,跟在后头,几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见她的急迫。
见她到来,四周镇守的官兵立刻举起长棍,连成一道防线。怕高涨的水位危险,也怕妨碍水王治水,江岸净空出数丈的距离,但百姓太热情,边线不断往前挤。
“退、退、退、退!”斥喝声此起彼落,官兵们粗鲁地将人群往后推。
一阵拥挤,有人来不及退,绊了好几下,连鞋都掉了。
“小宝!”一个妇人被推了开,握著孩子的手松了,小男孩扑跌在地,眼看就要让人踏过——
突然一双纤手及时抱起了孩子,喻千凌将他护在怀中,止不住势的人群连她都撞得差点摔倒在地。
“水王!停!大家快停住,别再退了!”官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过去,“王您不要紧吧?”要命!刚走在前头的水王突然拔腿狂奔,拦都来不及拦。
四周的人群总算静了下来。
“要百姓退不会好好说吗?这么粗鲁,伤了人怎么办?”喻千凌冷怒道,低头看怀中孩子的情形。小男孩吓著了,直到现在才大哭起来。她赶紧放缓眉目,柔声安慰:“乖,别哭,没事了。”
那绝美的笑容让小男孩看得呆了,他停住哭泣,傻傻地点头。
“小宝、小宝!”妇人排开人群冲来,抱过孩子,不停鞠躬。“水王谢谢您、对不起、谢谢……”她感激得语无伦次。
“看好小孩,王要是受伤了你们赔得起吗?”官员大骂,惊慌的妇人腰躬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