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专宠她,等她因得势而在后宫兴风作浪、为了给家族谋利而开始企图干政、让她劣迹斑斑得天下皆知后,以后好方便收拾。
他一直在冷眼旁观明恩华所经历的每一个事件,初时以为定是一个宠妃的历程再度上演——他将她宠上天,给她作威作福的权限,看她怎么与那些妃妾斗。怎么争权,怎么压制别人,怎么被权力腐蚀,终至面目可憎,被他厌倦。
但她不乖,不肯照着历史上已演过千百遍的剧码搬演。害他的冷眼变成冷笑,又转为猜疑,然后兴味,到如今,竟是说不出的懊恼了!
他懊恼,因为她让他欣赏。不该是这样的!但却已经是这样了。
明恩华不像明恩雅,不像明家人,不像任何一个女人。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她这些特色,让她成为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宫妃类型,独一无二的,未来也不可能会再有。
他愿意为了她的不同、为了对她的另眼相看,而更改已经打算做的事吗?
不,他不可以。
不管她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子,多么喜爱着他,日后,她都一定会恨他的吧?
想到这里,他用力吻咬她唇,没有放轻力道,完全不管被他吻肿的樱唇,在出席明日的婚宴时,会让她多么难做人,定会被非议得很惨吧……
那些将在明日进宫为妃的女子,包括海姬公主,在进宫前都得前往蕴秀院学习一切皇家规矩,由丰秀公主、咏絮郡主教导。那时他就想着丰秀公主强邀明恩华到蕴秀院,绝不会只是教学交流那么简单,总要给明恩华一些颜色看的。
自认为皇家第一才女、日曜皇朝最博学的女学者的丰秀公主,对于明恩华的敌意其来有自。除了他亲口赞扬明恩华的才学惹她老人家不快外,另一点来自于迁怒。
丰秀公主十几年来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与皇帝结亲,一生都在为了享受皇室尊荣而努力。她前面的两个女儿,都被她想尽办法嫁给了当年最有力角逐帝位的皇子为妃,不料那两名皇子如今不是死亡就是流放。不过她没死心,趁着这次紫光帝选新妃,强要将最小的女儿塞进秀女名单中,当时承办的咏春宫不敢得罪丰秀公王,只好照办。不过紫光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勾选这个表妹,这笔帐,丰秀公主就直接算在后来接办秀女事宜的明恩华头上。
蕴秀院一行,明恩华被那五个未来「姐妹」围堵着考较琴棋诗画,非要她大展才艺与五个人拼搏不可,这一切若是没有丰秀公主在背后撑腰,那些女人哪来的胆子与明恩华过不去?要知道,现在整个内廷几乎都在明恩华的掌控下,只差没有一顶正式的后冠来正名而已。
要是明恩华心胸狭窄一点、目光浅短一点、睚眦必报一点,那些人甚至不必等进宫,就会被弄死了。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样做,她不是一般女人,她是明恩华。
明恩华……
「恩华……」这是她的名字。
「……皇上?」她剧烈喘息,几乎喘不过气,努力的应着。
「恩华……」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
「皇……」她停住,不叫皇上了,再也忍不住情动,低低的,低低的,以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天澈……澈……」
她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也许没有吧,在激情的最高处,他们意识一片抽白,谁说了什么,谁又会听到?
在他低吼出声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会被盖过,于是低叫——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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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平静,她很理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
她以为自己已经充分的准备好一切来面对现实,因为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找任何人麻烦。大婚的晚上,宴会结束后,她睡得很早、睡得很香,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她什么都能控制如常,却控制不了自己的难过。
她没有办法叫自己不要难过……
皇帝大婚,罢朝三日。会这么慎重,主要是这次大婚里所迎娶的藏冬宫正妃大有来头,新上任的藏冬宫可是个堂堂公主呢,当然要特别对待,以表对海中国友谊的重视。
那夜被他啃咬出来的红瘀,还淡淡的烙在她唇瓣上没有褪尽。如今那张啃咬她的嘴,此刻也许正在新人身上制造相同的烙痕吧?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哦不,也不一定需要他刻意为之,许多倾心于他的女人,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不也是陷入了?
总之,她知道,八月八日大婚过后,世上又会多了五个爱惨了他的女人,她们会精心计画着如何抓住皇帝的心,让自己恩宠不衰。
明恩华很难过,很惆怅。虽一时无法从这样难受的心情里挣扎出来,但她不会允许自己耽溺这种负面的情绪中太久。她不会让自己步上金秋宫的后尘,如果她像金秋宫那样轻易就能被闺怨打倒气病,那她对天澈的爱,就太脆弱了!
不堪一击的爱,不是真正的爱吧?
纵容自己认输很简单,因为再也无须努力了,也有很多方便的借口可以用来原谅自己。毕竟坚持本来就是条很艰辛的路,毕竟坚持不代表终会等到回馈,也许努力了一生,竭尽了心血,心爱的那个男人都不会被感动。
拥有过太多女人爱情的他,爱情对他而言太廉价,已无法让他感动。
所以她爱他,从不奢想他的感动。她只是在为自己的爱情付出而已,虽然爱着他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可,他不止是她爱的男人,还是她的丈夫,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她可以爱得理直气壮的男人。所以就算辛苦,也会因为知道他属于她而感到甜蜜。
「娘娘。」明翠走进书房,在她身边轻轻唤着。
「嗯?什么事?」明恩华恍然回神,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手上的书册拿了半天,也没看几页。
「流伶求见,有事秉报,正在外头候着。」
「那就让她进来吧。」
「还有一事,容小婢先向娘娘报告。」明翠小声道。
明恩华疑惑着看着明翠小心谨慎的神色。问:
「怎么了?」
「大少爷让人传话过来,说老夫人身体有恙,对娘娘极之想念。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娘娘向皇上告假,回家探亲小住几日。」
「母亲病了?!」明恩华心一乱,连忙起身问:「很严重吗?为何要我回去小住……」突然住口,冷静下来,凝视着明翠。
明翠静静的望着明恩华。主仆两人相处二十载,心意早已相通,许多话已无须言明。宫里耳目众多,就算再隐密的地方,都不会是说话的地方。
明翠在一会儿的静默过后,缓缓说道:
「老夫人很想念娘娘,成日念着,茶饭不思,汤药也不肯喝。大少爷对此相当忧心。」
「我知道了。我会上表向皇上陈情,请旨出宫。」明恩华心中一片沉重。叹了口气,道:「没其它事的话,让流伶进来吧。」
「是。」明翠退出去。
不一会,一身中性劲装的流伶走进来,施了个简礼后,以她一贯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报告道:
「方才,柳丽池在静姝书馆以言语冲撞了藏冬宫,被藏冬宫命人掌嘴。」
什么!明恩华站起身,一股气怒直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