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瞄什么!瞧你吓到皇帝了。她皱起眉头,以目示意。
端木骥嘴角扬起,眼里有笑,竟举手拿袖子学她遮起半边脸蛋。
呵!大男人学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啊。谈豆豆没料到他竟敢在这种隆重大典上开玩笑,气得将整只拂尘挡住脸,眼不见为净。
她就是想看热闹,怎样?!她就不信他敢当场揪她回宫!
就在此时,鼓声震天,号角齐鸣,司礼官大声喊道:「献上战俘!」
谈豆豆立即站好,眼珠子还是禁不住瞟向端木骥,只见他又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而他旁边的端木行健也猛然醒转,不再打瞌睡了。
两名将官牵来一名神情惊惶的黑脸短颈铜铃眼朝天鼻矮汉,站定在皇帝的面前,再一扯系在黑脸矮汉脖子上的白丝带,喝道:「跪!」
黑脸矮汉早就浑身发抖,被这一声雷吼震得双脚直打颤,咚地就跪了下来,双掌匍匐在地,完全不敢抬头。
谈豆豆用力捏紧拂尘,一股火气往上冒。这个人就是胆敢跟她求婚的昆仑国国王?呵!也不瞧瞧自己的尊容和本事!以为天朝是小太后小皇帝就很好欺负吗?没多少斤两也敢以卵击石!可别忘了咱天朝还有一个英明神武、国之栋梁的平王爷呢……
嗟!怎又扯到他了。她心虚地瞄向端木骥,好像太抬举他了吧。
司礼官大念特念昆仑国废王的罪状,念得越多,那黑脸矮汉脸色就越白,待罪状一一数落完毕,全场数万人鸦雀无声,全将目光焦点放在他们的皇帝身上。
端木融神情肃穆,以坚定威严的声音问道:「昆仑废王,朕问你,你挑起战端,破坏两国和平,该当何罪?」
「呜,呜……」黑脸矮汉整个人都快趴平地上了。
「无用蠢物!」端木融袍袖一挥,大喝一声:「拿下!」
「拿下!」两名将官跟着附和大喊。
「拿下!」文武百官也齐声大喊。
「拿下!拿下!」声浪一波接一波,从前面传到后面,由中间传往旁边,不到片刻,整个午门前已是一片激昂震耳的拿下之声。
「拿下!拿下!拿下!」谈豆豆感受到这股高亢壮盛的气氛,也跟着雄赳赳、气昂昂地大喊,反正小太监的声音本来就像女声,夹杂在军七们响雷般的雄壮吼声里,谁也听不到……
哇吓!毒龙潭竟又往她这边看来了。他听到了吗?不可能!然而端木行健见他儿子老往这边看,竟也好奇地转着两只老眼,骨碌碌地胡乱搜寻。
谈豆豆只好拿拂尘挡住嘴巴,再不甘心地咕哝两声拿下。
在群情激动的拿下之声中,两名将官拖走软趴趴的昆仑废王,随后一列奇装异服的人士进来,恭敬地下跪拜见。
「臣昆仑国王叩见天朝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端木融气度沉稳地道。
接下来,昆仑国新王开始痛陈废王如何荒淫无道,又如何不顾群臣反对与天朝为敌,再恳请天朝皇上念及百姓无辜,如今昆仑国在新王领导之下,愿永世臣服天朝,年年进贡,绝无二心……
谈豆豆望着阿融的背影,记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瞧他坐得多稳啊,俨然已是泱泱大国天子的气势:再听听他坚定有力的声音,谁敢相信这只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年呀……当然了,从未经历如此场面的他,也是花了好几天工夫反复演练,拿可怜的阿顺公公当战俘,经由「明师」在旁指导,如今才能表现出如此稳重威严的气度。
哼,这个「明师」当然又是那匹马了。瞧他凉凉地站着,意态悠闲,而阿融的龙袍都湿透背部了——她忽然明白了,聪明如他者,何必亲自坐上这把龙椅呢,累死人了,不如下面凉快作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昆仑国王的喊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和将士也一齐高喊道:「天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融站起身,接受万民朝拜,整个广场的气氛为之沸腾,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这也是天朝新帝即位以来,第一回在公开场合露面,加上打了胜仗的加持,更让皇帝的地位显得无比荣耀尊崇。
谈豆豆感动得热泪盈眶。阿融不用再演,他站在那儿,身穿龙袍,君临天下,无庸置疑地,他就是万民景仰、四海归心的天朝大皇帝。
这场弘扬国威的凯旋受俘大典安排得好啊——嗟,又是端木骥精心策划的杰作!他果然是个很上道的辅政王爷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谈豆豆才不管那双一直看过来的毒龙潭,忘形地大喊特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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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端木骥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大锁挂上了御书房藏书楼大门,分毫撼摇不动,谈豆豆只能很用力、很用力地瞪住那锁,然后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没有钥匙?」她尽量平和地问道。
「启奏太后娘娘,钥匙在平王爷那儿。」太监已是抖个不停。不关他的事啊。「平王爷收走小的钥匙,小的说太后要……」
「知道了。」谈豆豆转身就走。
「咦?」太监倒有些惊讶皇太后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以前只要他开门慢了些,她就会催得好像火烧眉毛似地,可现在却……走了?!
谈豆豆镇定地走出御书房大院外;爹和阿融还在东阁上课,她不能吵到他们;端木骥和大臣们在勤政阁商议要事,她是通情达理的老人家,也不会过去干扰政务。
嗳!她真是要佩服自己了。后宫有幸,她是一个多么温婉端庄、修养到家的皇太后啊……可恨哪!她捏紧了手掌,好你个蛇蝎心肠的老奸狐狸端木骥,他不提也不问她为何会出现在受俘大典,如今竟然使阴的了?!
「娘娘,怎么出来了?」在外头等待的宝贵很诧异。
「宝贵,别看棋谱了。来,咱们赏莲。」
「喔。」宝贵还是很疑惑,娘娘一天不看书就会睡不着觉的。
「哇,这儿的莲花真漂亮。」谈豆豆的目光立刻让一池子的莲花所吸引,兴奋喊道:「来来!喊人移几盆到宁寿宫去。」
才是春光灿烂,这里已如盛夏,莲花开放,形形色色,亭亭净直,细长的绿杆撑出硕大娇柔的花朵,这儿是粉紫掐白,那边是嫩红带绿,莲叶田田,莲蓬并蒂,挤得一个石砌的莲花池塘热闹极了。
谈豆豆很难得地吹毛求疵;她剔去了太监搬来的鎏金铜缸,而是选了素雅的青花陶缸,再要求太监们小心移植,搬到宁寿宫。
忙了好一会儿,总算见到御书房走出她想见的人,这也是她每日刻意等待、企图在深宫里重温亲情的唯一机会。
「爹,你们上完课了。」谈豆豆开心地迎上前,照例拉拉父亲的袖子撒娇,却见到了一位贵客。「咦!定王爷?」
端木融笑着解释道:「皇叔听说师傅教得好,所以今天过来旁听。」
「老臣问候太后安好。」老王爷端木行健年纪大,礼数还是很周到。
「定王爷免礼。」虽然应该敬老尊贤,可是见到这位养出端木骥的老爹,谈豆豆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且……他没事来干嘛,也想吓爹吗?
「谈师傅真是好学问,不愧是当年写得好策论的状元郎啊。」端木行健推崇地拱手道:「老王今天真是获益良多了。」